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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151)+番外

空荡荡的大街上,横七八落着几具尸体,郭兴将李燕贞负在肩上,又将夏晚护在身后,这才准备要逃。

恰在这时,李承筹带的金吾卫也赶了来,这才是真正的大军,将夏晚和郭兴,李燕贞三个整个儿包围起来,一重重的金吾卫,不下千人。

马匹闪开,李承筹从包围圈中走了出来,冻红的脸上挂着丝格外虚伪的笑:“三弟,咱们积怨也算有些年头了,不想今日又在此狭路相逢。”

李燕贞叫郭兴负在身上,叫伏兵围困在中央,两只眼睛还叫毒/气熏的干涩无比,不停往外流着泪:“二哥,我任你处置,放年姐儿走,她是我的孩子,也是皇家血脉,你不能伤她。”

李承筹笑道:“当初我做野孩子的时候,你在宫里是皇子,人人只知你而不知我,那时候咱们的地位和如今是颠倒的,你当初站在父皇身边,取笑我是个小内侍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你得死在我手上。”

李燕贞愣了半晌,忽而道:“你把年姐儿拐走,扔了,就仅仅是因为这个?”

就因为李燕贞小时候经过李承筹身边,不识他是自己的哥哥,李承筹忌恨在怀,在他有女儿之后,把他最疼爱的女儿从身边抱走,转而拐卖。

李燕贞道:“你不配为人。”

李昱霖快马加鞭,早都已经赶到洛河镇了。

非但赶到了,还在镇子最中间一户人家二层的楼上,替自己找了一个绝佳的,既能够隐蔽自己,又能看到外头一切的。

李燕贞的老丈人是关东兵马大提督,他自己在关西带兵多年,虽说手不握兵权,可他整个人就是号召力,是凝聚力,说他不篡权,李昱霖打死都不信。

但他是不能动手的,他是李极精心培养的继位之君,至少在上位之前手上不能沾血,更何况还是亲人的血。所以,此刻,他就在等自己的父亲替自己除掉李燕贞那个绊脚石。

不过手起刀落,李燕贞和李昙年都得死在这儿。

但就在太子扬起手,发号施令让金吾卫驾起弓/弩,准备把李燕贞父女乱箭射死在当场时,李昱霖忽而梗起脖子,如狼似的嚎叫了一声。

那是一匹深青色的马,自远处疾驰而来,快到他连马上的人是谁都未能看清,只看到那人手中一柄剑,在临近金吾卫时,忽而提气,踩着人头跃至人群之中。

李昱霖双手攀上窗子,再叫了一声,便见那人已奔至太子面前,拨剑,挥剑,一道金光闪过,干净利落,一气呵成的杀法。

仿如腊月寒天一桶冰水通头而浇,李昱霖眼睁睁看着亲爹的人头被人削掉,居然叫不出声来了,瞪目结舌,愣在当场。

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两步,他一把攥上胸口,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愣了半晌再扑到窗子前,便见他亲爹没了头的尸体已然跌至马下。

而杀太子的那个人,他也看清楚了。连面都未蒙,素着张略狭长的脸,连身上的官袍都未去,那是郭六畜,居然是中书侍郎郭六畜,于大庭广众之下,他提着一把剑疾驰而来,凌空跃起,就把当朝太子给斩在马下了。

第120章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身在金吾卫的,大多数都是贵族子弟,便不是贵族子弟,太子大家都是天天见的,没有人会错认他,慢说没人敢杀他,就是言语口头上得罪他,也没人敢。

愣了半晌,人群中忽而有人喊到:“郭六畜谋逆,诛杀太子,杀了他。”

瞬时,所有驾起的弓/弩,持着兵器的金吾卫们,齐齐对准了郭嘉。

夏晚挽着李燕贞的袖子,手里还捏着一张字条儿,那字条是放在霹雳炮里的,是郭嘉的字儿,教她具体的使用方法,并教她该如何防止自己被伤着。

那枚霹雳炮其实是他给了文安,然后文安才转交给她的。

所以,郭嘉是早就知道太子布局一事的。但他连一丁点的迂回曲折都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斩了太子,皇帝会怎么样,李昱霖会怎么样,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郭嘉往前走一步,金吾卫的矛头就往前跟一寸,再走一步,金吾卫们再抵一分。

他边走,边从怀里掏出一只明黄色的卷轴来,当众打开,一字一顿念道:“朕自登基以来,国事家事,事事烦忧,太子以储君之尊,不替朕操劳国事,也从不曾替朕分担家事,反而戕害血亲,诛杀兄弟,朕特命郭侍郎持尚方宝剑,将其斩之,以正国法。”

他语声朗朗,读的又缓,恰好保证在场的人都能听见,待读罢圣旨,便将手中那柄紫檀镶金,缀宝石的剑鞘,穗呈明黄色的长剑举了起来。

这是天子的佩剑,是皇帝的信物,见信如见其人。

白甲的金吾卫们犹如山倒,一层层的,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但最激动的当属李燕贞了。

兄弟打架,一般来说做父亲肯定是各打五十大板。他最心爱的女儿被拐,皇帝一直压着不肯叫他还朝,还任由李承筹逍遥法外,他心里不是没有怨过,也不是没有恨过,若非因为童年时,李极对于他那过分的宠爱还支撑着,也许他早就反了。

可他没想到皇帝会在关键时刻,让郭嘉拿着圣旨,提剑赶来,就斩了李承筹那个畜牲。

挣扎着从郭兴背上下来,面北而跪,李燕贞结结实实叩了三个响头。

因为李燕贞的伤势挪动不得,这天夜里,郭嘉率着一众金吾卫,就宿在了这镇子上。他从长安出发的时候,早知李燕贞有可能会受伤,所以是带着御医的。

找了一户大户人家的院子住下,御医替李燕贞诊脉,疗伤。

东宫的侍卫们和文贞郡主不知去了何处,杀父之仇,梁清也怕李昱霖和文贞两个要想不开,再来找李燕贞寻仇。所以亲自佩刀,守在房门外。

郭嘉一直在屋子里陪老丈人。

李燕贞原来并不曾上过战场,这还是头一回负伤,虽说喝了麻沸散,缝针时疼到骨子里,攥着郭嘉的手,几乎将他一只腕子掰断。

不过比之这点小伤小痛,毕竟李承筹死了,女儿丢失近二十年的冤屈也总算是找回来了。所以,李燕贞显得格外兴奋,他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皱着眉头吸着气,叹道:“我父皇登极三十多年,开国天子中,他是难得的贤明之君,照他如今的英明,再做十年的皇帝,我就替他俯首为牛马,再干十年。”

郭嘉的手都叫李燕贞给抓破了,温声一笑道:“您最好睡一觉,明日一早咱们就回长安。昱瑾和郭添如今字书的极好,拳打的也不错,都在等着您回去,给您看呢。”

李燕贞点了点头,忽而闻到一股窜鼻的香气,仰着脖子道:“我的姐儿了,难道无人做饭,让她去做饭了?”

郭嘉一闻那股子味道,便知是夏晚在做饭了。

循香而去,就在主家的厨房里,寒冬腊月的,大锅里白气蒸腾的,不知在煮着什么,灶头是擀好的面,切的龙须一般细。夏晚一个人,切罢了面,淘澄干净了抹布,顺带着就替主家把案板给擦拭的干干净净。

而郭兴就在厨下屈膝蹲着,黑熊一样,正在替她往灶糠里添柴禾。

大概她在金城的那些年,但凡郭兴在家,他们就是这样分工干活儿的,俩人格外默契。

“再去,到那药铺里给我找味当归来。”夏晚忽而伸脚,踢了一脚郭兴的鞋子,郭兴立刻起身,出门去找当归了。

郭嘉作贼一样,立刻转身躲到了屋子后头,待郭兴走了,才又折回厨房。夏晚揭开锅子来,一股扑鼻的白雾带着香气。回头一看,屋檐下一堆的鸡毛,显然,她是杀了一只鸡,正在炖鸡汤呢。

“当归寻来了不曾?”夏晚掀开锅子,舀了一勺子出来,尝了口味儿,道:“得加上枸杞、党参和当归来炖,再加只香茹提鲜,才叫滋补……”

边说着,她边回过头来,见身后来的不是郭兴,而是郭嘉,旋即又回过头去,抹布从灶台上擦过,低声道:“今儿多谢你,也多谢兴儿,若非你们俩兄弟,我们父女只怕早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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