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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142)+番外

春屏笑道:“是仿晚马公公特地送来的,说是里面加了五步蛇的蛇油和冰片,是皇上专门勒令着杨御医给您配的呢,说专门是用来清您身上的余毒的。”

夏晚想起什么似的,揽过铜镜来,便见眉心那颗总是会生的朱砂痣已经好久不曾起过,显然她身上的余毒是清的干干净净了。

她想家,想孩子,虽说住在皇城之中离天子最近的宫殿中,紫檀为床,宝珠缀帐,可总归比不得和甜瓜、孙喜荷相守在一起时的自在,念及李燕贞很快就能回来,又不禁有些欢喜,睡不着觉,遂歪在榻侧,一边往身上涂着香膏,慢慢儿问几句春屏来自于何处,玉秀本家在哪里,宫里除了刘嫔和安妃,皇后之外,还有那些嫔妃得宠之类的话儿,俩人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聊的夜了,夏晚腹中空空,便有些儿饿,欲使着春屏替自己找些吃的来,一听外面西北风呼呼儿的刮着,怕这丫头出去要叫风吹,遂又生生忍住。

说起皇帝的后宫,春屏便来了兴致,掰着手儿说着后宫里的十几个嫔妃间的爱恨情仇,说到兴起,听更声敲了两下,索性盘腿坐在地台上,掰着手指头说了起来。

只是不知为甚,今夜外面有只赶不走的猫头鹰,一直不停的叫着。每每那猫头鹰叫一声,歪在床上的公主红唇一勾,便要笑一回,再叫一声,她又要笑一回。

春屏以为公主是因为晋王要回来,欢喜的有些傻了,也是确实夜了,替她掖好了被子,便准备要走。

岂知公主阖了阖眼,道:“无事,再说些我听听。”

春屏听着都二更了,悄声道:“我去外头赶赶那猫头鹰吧,这怕要吵的公主一夜不能好睡呢。”

夏晚埋头在枕上,听着外面那猫头鹰叫的一声比一声疾,索性将锦被一拉,结结实实把自己蒙到了里头,她才不会开门呢。

恰就在这时,外面忽而轻轻一声孩子的唤:“娘,我冷!”这竟是甜瓜的声音。

夏晚一个鲤鱼打挺就翻坐了起来,外衫都来不及披,一把拉开了窗子,随着一阵冷风倒灌,躲在外面的大猫头鹰已经窜了进来。

“我儿子呢?”

“我不就是?”郭嘉反手提夏晚关上了窗子,两肩浓霜,一身的寒气,黑暗之中,两只叫夜风吹了许久的眼睛格外明亮。

夏晚这才醒悟过来,学猫头鹰的是郭嘉,学孩子叫的也是他。枉她以为自己把儿子关在窗外冻了半宿,心里又急又愧,吓了个半死。

“侍郎大人!”夏晚道:“快离开本公主的寝室,叫人看见,咱们这像什么话?”

郭嘉手中还提着只食盒,轻轻搁到了那张梨木案上,背着身子,寒声道:“我就只想和你躺在一处,好好说会儿话,就这样难?”

窗外的月色照着,他背影格外高大,忽而转过身来,到底已是成年男子,还不由分说的拉着夏晚同过两回床,夏晚只要见了郭嘉,就满身的戒备,可不知怎么的就叫他给骗上了。

她如今是公主,仰仗着皇帝的宠爱,才能把父亲从边关给召回来的公主,若叫皇帝知道她不听他的话,还和郭嘉还在藕断丝连,李燕贞还朝的事会不会再起变故?

文贞又会怎么想?

夏晚就靠在床沿上,断然道:“出去,你再不出去我可喊人了。”

“你舍得甜瓜没了爹?”郭嘉语中带着几分挑衅,轻轻揭开了食盒,里面立即窜出一股胡麻油带着麦子焦香气息的浓香来。

夏晚顿时语噎。

虽说如今她是公主,是李昙年了,可她骨子里总归还是那个长在红山坳,坐在田梗上痴痴望着这男人背影的小丫头。他语气一硬,她立刻就怂了。

“过来吃东西。”郭嘉原本做足了准备,是想进来给夏晚认个错儿,将自己和文贞那若有若无的往来俱皆交待的清清楚楚,然后在风雪中连跑带冻了一日之后,好好儿搂着她暖暖和和睡一觉的。

在外面冻的太久,那火气就起来了。老郭家的大少爷,还从未叫人如此欺负过,他一把将夏晚揽过来,就压到了桌前。

点燃一盏宫灯,再罩上灯罩,食盒里是一摞酥油盒子。

郭嘉提过高几上罩了两层绒罩的围篮,从中端出只宜兴窑紫砂黑漆描金的方壶来,里面泡的是普洱,已然半温。他自己先斟了一盅,一口饮了,再斟一盅递给夏晚,道:“本来盒子入宫的时候还是烫的,生生儿叫你给耽搁凉了。”

人再跟什么过不去,也不可能跟吃的过不去。

这酥油盒子肯定是孙喜荷做的。馅儿是炒香过的油葱花,外面却是发面,在鏖子里烙的两面酥脆金黄,就着热茶,口口酥脆。

李极的口味跟年青人自然不同,所以宴席上,陈给他的菜尽是些大滋大补的东西,本来有一味玉兰片儿炒瘦肉,夏晚吃着很不错,于是多用了几口,谁知李极立刻就告诉她,那瘦肉非是猪肉,或者牛羊肉,而是鹿鞭。

一句激的夏晚几乎把吃进去的全吐出来,也再没敢吃过别的东西,所以此刻她格外的饿。

屋子里够热,所以也不觉得茶凉,就着温口的茶,夏晚将一只酥油盒子吃的干干净净,舔干净了唇回头,差点碰到郭嘉的鼻子,才发现他居然就在她身后。

“晚晚,咱们还是夫妻吧?”他略薄的唇就在她耳侧,声音颇低,但听得出极度压抑着的怒火。

第113章

夏晚从唇角揩了粒子芝麻,舔到了嘴里,低声道:“曾经是。”

“曾经是,如今是,将来也是。”郭嘉断然道:“现在睡觉。”在外面冻了整整两个时辰,他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子冰茬子的味道,颇有几分乡间老农的强势,忽而手一硬,捏的夏晚颇疼。

夏晚不相信郭嘉敢对自己来硬的,但终归还是怕他,嗫嚅半晌,鼓起勇气道:“如今我可是公主,你不能再这样欺负我。”

“晚晚。”郭嘉自打进门,那冻起来的火气就消不下去:“我说你是公主你才是,徜若我说你不是,你就绝不会是,现在睡觉。”

水乡镇土财主家的少爷仰起脖子,从领扣到掖下,一路解了那件三品官袍,下面不过夹棉中单,两日不曾换洗过,带着股子淡淡的汗意,袍子一甩,就侧躺到了床沿上。

夏晚在床边默默站了片刻,赶又赶不走他,欲问一句他和文贞之间究竟是怎么个关系,又不好问。他比文贞大着七八岁,要说文贞一个小丫头哄他骗他,显然不像,但他平日里一本正经,又不像是会去诱哄小姑娘的人。

终究不敢喊人,或者把郭嘉给赶出去,夏晚身上不过一件白底绣着绿萼梅的寝衣,斜斜的,就躺到了郭嘉身侧。

隔着她薄纱似的寝衣,他整个人冻的跟条冰棱子似的。

郭嘉随即搂了过来,一身的风雪寒气,胳膊环搂上夏晚的脖子,冰冷渗人的鼻息喷洒到她散发着淡淡瓜香气的颈窝里,呼吸一沉,似乎是睡着了。

方才文贞屈膝在郭嘉面前,扭着双手哭成那个样子。那时候郭嘉是背对着夏晚的,略俯着腰,拉着文贞的手,其姿势,像极了当年他每每要去皋兰书院读书时,在黄河畔与郭莲告别的样子。

小时候的郭嘉会背着郭莲在水乡镇上到处走,甚至有时候还会把郭莲架在脖子上,驮着她摘高高树上的杏子。

郭莲偶尔闹起小脾气来,捶他,他打,他也不说话,垂着眉头,肤白净貌的少年郎,就那样埋头温温的看着。但间或抬起头来,偶尔扫到她或者别的女子,眼里便会浮起一层子的冷漠。

文贞之所以喜欢郭嘉,想嫁给他,大约也是因为看到他身上像大哥哥一样的那一面吧。他有过妹妹,所以哥哥做的极好,天生于不动生色间就能讨小姑娘欢喜的。

夏晚终究没好意思张嘴问一句,他和文贞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听着郭嘉那寒嗖嗖的呼吸匀了,遂微微往外挪了一挪,逃开了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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