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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司寝女官(6)+番外

今夜不必歌舞助兴,大家吃酒闲聊,献帝膝下十几个孩子争先恐后献技,有歌有舞。大多还是小孩,憨态可鞠,惹的老太后不时发笑,未几,又命人将太子赵穆拉到身边,陪坐在侧,与他一同赏。

赵穆手中一杯酸酸的梅子酒,也懒得喝它。虽面无波澜,一双眼睛却时时四处搜寻。那陆妖后家的小侄女似乎一直都没有露面,她昨夜一双手细如猫挠,抚过他的头皮,到如今他的头皮还在簌簌作痒。

她到底,为什么三更半夜要到明德殿扔那样一句话?

这皇宫之中,永远都存在对立的两派。恰巧她和他就处于你死我活的阵营中,她究竟是想帮他,还是那陆妖后一次未能除掉他们母子,又使的新招?

*

刚刚下场的贤宜公主分外郁闷。她有一支和田白玉治成的长笛,安心要在今夜奏一曲《月下海棠》,好替母亲邀得恩宠。

谁知开场前不过转眼的功夫,白玉笛竟不知叫谁磕出个裂缝来。一时间找不到笛子代替,她仓惶借五妹贤和公主的古琴,仓促弹了一首道家仙乐《玉皇赞》充数。

贤和公主母妃失宠,厌新后,也厌陆敏,此时借机在贤宜公主耳边吹风:“还能有谁使坏?分明就是那陆敏打破了你的笛子,为的,还不是怕父皇会去别的娘娘宫里宿一宿,抢她姑母的恩家乡?枉你还一直将她当成个知已,这下知道痛了吧?

关键时候,还是自家亲姐妹靠得住。”

贤宜公主也不过十岁的小姑娘,一听这话,也怀疑起陆敏来。恰几位同龄的公主凑在一处,大家七嘴八舌,自然皆是说陆敏的坏话。

恰此时,忽而有内侍们悄无声息打开整座大殿的窗子,外面凉风顿时扑了进来。

接着,是清澈如天籁的歌声,在这秋凉的夜里,宛如玉带自天际滑过。

“麻姑应召下苍天,

掷米成珠仰世观。

杜笔韩诗愁咏读,

灵芝酿酒母先尝。”

太液池中,一赤脚的女子渡舟而来。白绫长裙,结顶竹簪,余发乌溜溜直垂腰际。整座大殿中的人都为之震动。

陆敏赤着双足,捧着寿酒,一路走进大殿,拂裙而跪。

窦太后瞧着自打萧后被废之后,许久不曾笑过的爱孙赵穆唇角微扬,盯着当庭红毯上那素绫白裙的女子,眼中颇有几分兴意,遂也笑问道:“来者何人啊?”

陆敏还是小儿,脆生生的口齿,嗓清声亮:“小仙麻姑,听闻王母仙寿,特来呈送灵芝酒!”

☆、月下海棠

敬帝放下酒盏,转身笑着对太后说道:“母后仙寿永昌,瞧瞧,连麻姑都将您认成西王母,来送寿酒了。!”

麻姑是寿仙,相传三月三王母仙寿,她以灵芝酿酒而祝。陆轻歌这一巧讨的好,就在于陆敏的小名恰叫麻姑,小儿嘴无忌,一举将太后捧到了西王母的位置上。

不一会儿胖乎乎的小赵秉也来了,穿成个童子模样,高声叫道:“祝皇祖母松鹤长春,与天同寿!”

满庭之中,所有的孙辈们全都跪下,高声呼道:“祝皇祖母松鹤长春,与天同寿!”

陆轻歌留心观察,看自己此举可有讨得老太后欢心。便见太子赵穆那张永远阴郁的俊脸上似乎也有了些润色,他凑耳在太后耳边,轻言了句什么,老太后听罢,眉眼笑的弯弯,笑呵呵问道:“既是麻姑上神,想必颇有些仙法,快快儿的施展出来叫哀家也瞧瞧,可好?”

陆敏抬头,恰迎上赵穆满含着审夺的目光。

大齐律治,帝穿明黄,太子可穿杏黄,除此二者,穿黄衣者是要杀头的。赵穆穿的是一件杏黄色缎面袍子,圆领,前胸绣四爪盘蟒,肩悬日月。

他一脸阴沉,渐渐隐入太后身侧的暗影之中,但那双眼睛始终盯着她。

亮如白昼的大殿中散发着佛手与木瓜的清香,众目睽睽,下首坐着的,无论公主们还是嫔妃们,无不眼含讥屑,一双双眼睛刀子似的,盯着殿中一袭白绫衣的陆敏,要看她如何替陆后讨好皇太后,以稳固自己渐渐稳如磐石的后位。

陆敏忽而伸手,却是捧出一把晶亮亮的大米。

离的太远窦太后瞧不清楚,转而问身旁的赵穆:“圭儿,小麻姑手里捧的什么?”

赵穆再往后靠了靠,轻声道:“大米!”

窦太后略有所思:“神女麻姑本为农家女,后得太上老君度化成仙,其心善好施,掷米成丹,替无钱看病的百姓们消病除痛,所以人们尊她爱看。

看来今日小麻姑今日也要掷米成丹,快,好孩子,变出枚长寿仙丹来,好叫哀家也吃上一粒延年益寿好不好?”

赵穆哂笑。果真掷米成丹,那就是妖术祸国,只要传到前朝,明天大臣们就会上疏勒令废陆轻歌的后位。

老太后假装糊涂,就看这小丫头如何往下编了。

果然,站在大殿中央的小姑娘满脸歉意,赤足走上台阶,跪到窦太后面前,轻声道:“皇祖母,真正的麻姑远在九宵重,孙儿是个假的,披衣而嬉,不过是想搏您一乐罢了。

这白米再掷也是白米,要不,孙儿把它煮成饭,咱们一起吃,大米虽不如长寿仙丹,可也养着天下黎明苍生,孙儿觉得再好的仙丹,也比不上大米,今夜趁祖母仙寿,想讨皇祖母一吉言,愿咱们大齐年年风调雨顺,百姓家里都有谷米成仓,可好?”

她说着,偎到窦太后脚边,将那一捧米一粒不少,全溜在了矮几上的水晶盘中。

赵秉手中一串红红的红豆,两只小胖手捧着上前,高声叫道:“皇祖母,孙儿这里有丹砂,也要敬献给您了!”

众人叫小赵秉傻乎乎的样子逗乐,皆是笑声不绝。

窦太后果真大喜,揽过赵秉,点着陆敏的鼻子道:“小麻姑,既你呼哀家一声皇祖母,便知哀家也不是真正的西王母,既如此,哀家就带着你们,咱们一起祈求上苍,叫上苍佑咱们大齐年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宁,好不好?”

陆敏两只小手合什,十分虔诚的跪下祈祷,念念有声。

皇帝自然不用跪,陆轻歌整衣起身,缓缓下台阶,是要率先跪拜了。下首的嫔妃和公主们见皇后亲自起身,也得费力整理衣裾,起来跪到殿中,陪老太后一起祈祷。

贤和公主与贤宜对视一眼,轻声道:“瞧瞧,咱们一家子的骨肉亲人,全得给陆家那俩女人做衬,叫她们从此凌驾六宫所有人之上了。”

贤宜此时越发觉得笛子是陆敏弄坏的,两眼含恨远扫陆敏一眼,与贤和一同起身,也跪到了殿中。

借着这个机会,献帝侧首过来,对窦太后说道:“母后,这是轻歌的一片孝心,她虽无子,但却是世间少有的贤后,你也劝劝窦师良,叫他无事少上折,朕的家事自己会理,不劳他一个外臣指手画脚。”

御史中丞窦师良,恰是窦太后的娘家侄子。

窦太后笑了笑,将陆敏拉起来抱入怀中,淡淡说道:“师良是我娘家唯一一点独苗,他性子耿直,你多担待就是了。

至于轻歌,我也瞧出来是个贤后,你不必多说。今夜既为我过寿,要我欢喜,就少谈这些,咱们一家人好好吃盅酒呗!”

事实上上辈子,陆轻歌授意陆敏敬献的确实是丹砂,本为讨好太后,谁知次日前朝弹骇之声不绝,陆轻歌也从此被公开称为一代妖后。

陆敏做了些小小的改动,便改变窦太后对于陆轻歌的观点,也但愿从此以后,获得太后认可的陆轻歌可以安心做个贤后,而不至于落到纵火自焚的那一步。

桌下伸来一只冰凉凉的手,轻握上陆敏的脚,忽而两指轻挠她的脚心,痒的陆敏几欲跳起来。

赵穆两道狭长的眸子里寒星淡闪,眼不知望向何处,一脸正经,全然不像一只手正在桌下干坏事的样子。

窦太后呷了口酒,伸手也摸了把陆敏软糯糯的小脚丫,笑道:“可怜孩子,九月的天气了还光着脚,难为你这份孝心,快去穿鞋穿衣,莫要冻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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