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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香事(197)

锦棠也不翻脸,笑着说:“娘这话是怎么个说法。”

陆宝娟于是又道:“咱们相府在慈悲庵旁还有一处院子,那是老太太初到京城时住过的,紧临着云绘楼。云绘楼那地方虽说是皇家园林,可是因为你父亲的关系,便你们偶尔进去消闲纳凉,也无事的。

皇上给的恩赐,咱们府的人可以自由出入了。”

锦棠可忘不掉云绘楼。

上辈子,大约也是这个时候,陆宝娟也曾提过让她住到云绘楼旁的,陈家老太太住过的老宅子里去。

然后,锦棠便兴致勃勃的去看那座位于云绘楼旁的老宅子了。

一进的四盒院,前有倒座房,后有罩房。面前就是一望无际的碧波潭水,背后就是皇家园林,于京城之中闹中取静,真真儿算得上好了。

可是,就在她带着当时的丫头双儿进了云绘楼,准备瞧瞧那皇家园林时,便撞上了英国公家的儿子郭才义。

郭才义虽与死了的大和尚薛才义同名,不过完全不是一类人,薛才义不过个闷头闷脑的大和尚,郭才义却是国公府的少爷,纨绔子弟,身高体健一身蟒筋,在京城的名号,堪比在渭河县时的陈淮安。

那郭才义似乎是吃醉了酒,见了锦棠就准备要啃。

锦棠多泼辣的性子,躲了几番总是躲不掉郭才义,还叫他在云绘楼中追来逐去,连外罩的纱裳都给扯了。

恰好当时锦棠奔到一处,四只红木鼓凳围着一张石几,而她又恰好因为石头一绊,扑倒在了鼓凳前。

抓起一只鼓凳爬起来,锦棠把那世袭国公家的纨绔儿子一鼓凳就给砸了个头皮血流。偏她打人手毒,砸破了头还不肯罢休,带着双儿,俩人连踢带踩,把那郭家少爷打出云绘楼,这才扬眉吐气的回家了。

至于陈淮安把郭才义揪到顺天府大衙门前,曝晒,拿鞭子抽,也恰是这一回的事儿。

就是因为这一回,罗锦棠这三个字于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锦棠一直觉得,陆宝娟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让郭才义去堵的她。

而陈淮安当众打郭才义,恰是雪上加霜,以致她在京城所有人的眼里,都成了个祸水,便陈澈的母亲,陈老太太,本来跟陆王妃一样极为疼爱她的,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就不喜欢她了。

试问,谁会喜欢一个甫一出门,就能惹来色狼垂涎的儿媳妇?

人们私底下肯定都会说,是你先勾引他啦,他一个家里娇妻美妾满室的男子,好端端儿的,你要没勾引,能对你行非礼之事?

最重要的是,她还把那好色之徒给打了,她之泼辣,可见一斑。

这是罗锦棠上辈子在京城声名败尽的,第一步。

怎么办呢?

锦棠心说,要是跟着陆宝娟的道儿走,这辈子她必定能抓住郭才义,并审问个明明白白儿,只要是陆宝娟当时指使的郭才义,她就能把事实甩到陈淮安的脸上,让陈淮安知道她娘是个心机绵沉,绝对不似表面这般柔弱的弱女子。

可是理智告诉锦棠,赚钱,维护自己的声誉才是正道理,至于这些糟污事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第151章 意动情动

于是,她道:“娘,那老宅我们就不去住了,至于您,可是要等淮安回来?”

陆宝娟连忙道:“别说不去不去的,那院子比这舒服多了,还是去看一眼的好。我也不叨扰了,此刻就走。”

锦棠笑着将陆宝娟送出巷子,折身正要往回走,便听巷子里一声冷冷的声儿:“你来作甚?”

居然是陈淮安,他从大理寺散衙回来,把陆宝娟堵了个正着。

“我来瞧瞧你,看你过的好不好。”陆宝娟说道。

“我不是说了,我该给你掌的脸自然会替你掌,但不该给你掌的,也绝不会替你掌,这是我的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巷子深深,陈淮安比陆宝娟高了太多,极为迫人的高度。

他穿着大理寺官员们的公服,深蓝色,也没有补子,小牛皮的蹀躞带,带上缀满垂带,但只挂着一只匕首。

于巷子里,瞧着挺拨而瘦削,锦棠只看到他的侧脸,肤呈古铜色,这几日整日在外跑,他的肤色又黑了许多,凭添几分粗犷的男子气。

“娘也只是久不曾见你,想你了而已。”陆宝娟小声说道。

陈淮安垂头看了片刻,双手将陆宝娟往巷外推着,低声道:“您要真对我好,往后就绝迹,永不要来这地方。”

陆宝娟连连点头应着好,似乎想了半晌,又一把拉住陈淮安,再交待了一句:“我给锦棠送了些红参,那东西温补宜人,于妇人来说是极好的滋补品,但你是男儿,性热性躁,吃了非但无益,只怕还要流鼻血,可千万记得不要吃。”

陈淮安应着好,连推带搡的,就把个亲娘推出巷子,给推走了。

甫一进门,便见锦棠捂着唇,站在门上笑。

陈淮安高高的个头儿,歉歉一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锦棠笑道:“我下厨,给你们几个炒菜去。”

她准备要往厨房去,走到了门上,却又折回身子来,低声道:“至美啊,上辈子你娘也总是关心咱们,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皆由她的关心而起。

我觉得只要你记得这一点,咱们这辈子就不会重走上辈子的旧路,我也不会气到在你死了还要揣你几脚,你说呢?”

婆媳之间的矛盾,大多数时候确实是由丈夫引起来的战火。

就比如康维桢,母亲对妻子发气发火,但有苗头,他立马扼制,两方都忌惮着中间那个男人,就能和平相处。

而像陈淮安这样,不管家事,便在外如何逍遥,家庭摇摇欲坠,试问一生过到最后,满目凄凉,便在朝时有多风光,大权在握又能如何?

他死的时候,众叛亲离,终是只有她一人愿意为他送那件寿衣。

陈淮安不知道自己死后,锦棠为了把他的尸体从那间打铁场里背出去,曾经连吃奶的劲儿都使过。

还曾妄想着,自己能把他背回渭河县去,葬到自己替他买好的坟地里,让他无论日升日落,都能静静的躺在自己的故土上,听着熟悉的乡音,闻着熟悉的酒香,安稳长眠。

还只当她真的气疯了,啐他,踢他,打他骂他,辱过他的尸体,笑道:“罢了,你于楼上坐着纳凉去,我和嘉雨今儿替你们包顿饺子。”

此时茴香才新下来,陈淮安踹了一脚,赶着陈嘉雨去买茴香了。

他剁肉馅儿,真真儿是郑关西的架式,两只菜刀磨的飞快,围裙一兜,双刀齐舞,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已经叫他剁成了蓉馅儿。

这时候齐如意几个也从酒坊里回来了,夏夜,大家围在一处欢欢笑笑儿的包着饺子。

如意因为陈淮安的指点,以为自己跟骡驹相配,真能生出个大胖小子来,是以,最近对于骡驹极度的好。

一碗油泼扯面,他的油总比别人的多,便包饺子,也故意要挤在骡驹身边。

骡驹心里还有个秦州城里的小丫头小玉了,小玉虽说生的没有齐如意好看,还是青楼里一个伺候人的小丫头,但是人的心思就这么怪,如意贴的越紧,骡驹就越是觉得小玉更好。

这不,如意瞧他艰难的捏着饺子,馅儿都拢不到一处,悄声道:“你去歇着,我来替咱们包。”

骡驹脸一红,立刻就往旁边挤,想要躲开热呼呼,香喷喷的如意。

齐高高好容易捏出一只来,都到最后一步了,叫骡驹一挤,菜汁子全冒了出来。

他气的骂道:“齐如意,你难道就瞧不出来这厮丑的连他娘都嫌弃,才把他给扔了,你往他身边挤什么挤,不嫌夜里睡在旁边,睁开眼睛一看就恶心的吐了去?”

齐如意立刻柳眉倒竖:“要你管。我就觉得骡驹大哥人好,生的也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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