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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香事(164)

见了陈淮安,她连忙就赶了上来,强作欢颜的笑着说道:“你爹如今是次辅,次辅家的儿子,凭荫也是可以入朝的,你倒好,非得来受这重罪,辛苦坏了吧。”

陈淮安还急要着去见锦棠,亦是笑:“娘,这天还下着雨了,你就早些回家呆着吧,我还得赶到酒坊去接锦棠了。”

陆宝娟又瘦,又小,又苍白,仰望着人高马大的儿子,因他不肯跟自己走,只得匆匆撵着他的步伐,说道:“渭河县里来了信,说你的养母齐梅服完了役,从牢里出来了。你是知道的,你到如今其实还是她的儿子,她要闹将起来,只怕连你爹都没辙。

她说,你在京里备考可以,让锦棠回去,回到陈家替你敬孝,伺候她一段时间儿,我已经答应了,你和锦棠商量商量,只要时间上得当,就让她先回去,如何?”

此时倾盆的大雨往下泄着。

陈淮安于雨中顿了片刻,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说道:“娘,齐梅判了五年刑期,按理不该如此快的就出来的。”

陆宝娟讪笑了笑,道:“便官府也有个减刑的,她都坐了三年牢了,也该放出来了。”

陈淮安顿了片刻,道:“罢了,我知道此事了,你回吧。”

“锦棠……”陆宝娟略赶了两步,追了上来,道:“你会让她回去的吧。”

倾盆的大雨,俩母子就站在雨中,陆宝娟眼巴巴儿的望着儿子高大的背影。

他于雨中扬着头,瞧那样子,似乎是在犹豫。

而他两眼间不停往下流的,像是雨,也像是泪,就不停的那么往下流着。

这就对了。

在确定罗锦棠这儿媳妇要不得之后,陆宝娟想的第一重办法,就是打点齐梅,以齐梅之名,把罗锦棠给弄回渭河县去。

就好比当初陈澈为了前途,愿意把儿子送给陈杭夫妻做抵。

陈淮安上京也是为了功名,齐梅的出狱,牵扯着他的功名,他要是不想陈澈,不想自己的前途有失,就得把罗锦棠送回渭河县,以平息齐梅的怒气。

至于罗锦棠回去之后还回不回得来,那就是下一步的事情了。

总之,这是天衣无缝的计谋。

陆宝娟瞧着儿子回过头来,瞧着还是个在笑的样子,心说看来是揍效了,罗锦棠这个肖似于余凤林的儿媳妇,是不会出现在陈家人的面前了。

因为暴雨,大街上除了陈淮安和陆宝娟,并一辆马车,就没有别的人。

陈淮安忽而转身,往马车旁走着,陆宝娟不明究里,于是也疾步的追了上去。

“滚,驾上马车滚!”陈淮安对那车夫吼道。

车夫还没明白过来了,陈淮安抬腿一脚,直接踹在马屁股上,马受了一惊,弹着蹄子,于雨中驾着一辆东歪西晃的马车,哐啷啷的跑远了。

再回过头来,陈淮安人高马大的高头儿,一脸寒气森森的望着陆宝娟:“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的恰就是你,陆宝娟。”

因为儿子甫一入京就一直格外的孝敬,听话,陆宝娟心里还挺欣慰的,乍乍然听儿子直唤自己的名字,乍的头皮一惊,愣声道:“淮安,你怎能这般唤娘?”

陈淮安道:“你看似虚弱,可实则刚强无比,否则二十年外室生涯,早就熬死了你。

你看似无欲无求,可是贪名贪利,是且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送给皇帝,甚至在她被殉葬之后,除了说句可惜,连滴眼泪都不会掉。

陆宝娟,你以为你能操纵我,仰仗的是什么?”

……

“不过是你生了我而已。”顿了半晌,陈淮安说道:“你不过是仗着你生了我,就为所欲为,像操纵你的妹妹一样,妄图要操纵我。”

想把罗锦棠弄回渭河县去,于是把托关系把齐梅放出来。

陆宝娟是押准了儿子会像丈夫一样贪名贪利,为了名利不惜牺牲至亲,才敢这么做的。

可陈淮安不是陈澈,这一招,似乎并没有奏效。

陆宝娟于是连忙不停的说着:“对不起,淮安,娘不是故意的,但是,锦棠是真不合适咱们相府,也不合适你,你叫她回去,娘会补偿她一大笔银子的,成吗?”

五月的大雨闷的人连气都喘不过来,闭眼半晌,陈淮安指着巷口,道:“陆宝娟,我和锦棠是不会踏进陈府一步的。但我们必须在京城安居,过我们的日子。

你要再敢有所动作,你记着,我能把齐梅送进牢里一次,就能送进去两次,你要再敢耍这些阴谋诡计,我就能把你送进渭河县衙的大牢里,叫你给齐梅作伴儿去。”

听儿子说养母是叫他自己给送进牢里去的,陆宝娟不由打了个寒噤,待她再回过神来,儿子已经离开了。

空巷,暴雨,独留陆宝娟一人,于雨中面如灰死的立着。

*

暴雨到傍晚就停了,雨洗过的小巷子里石径明亮,间或洼着些清水坑儿,空气里一股子五月清草的香气,真真儿的舒爽。

陈淮安也才回来不久,换了件干净衣裳,懒洋洋坐在二楼上,正在指挥着葛青章和陈嘉雨两个趁着雨后的水,刷马刷院子。

锦棠笑了一脸美滋滋儿的从酒坊里回来了。

她身后的哼哈二将亦是一脸的乐呵。

齐高高甫一进门就道:“二爷,咱们发财了,嫂子上京城不过几日,就接到了一笔极大的订单,你可知道多少银子?”

陈淮安于二楼探出身子来,笑声问道:“多少银子?”

齐高高道:“有人头一日进门,就订了咱们顶好的锦堂香一千坛,方才嫂子算了一下,至少这一笔,可以回银六千两,嫂子这可不是要发财了?”

第126章 王府寿宴

家里常备着冰粉,一直拿井水湃着,齐如意盛了一碗,便给锦棠端了进来。

陈淮安见她又吃这东西,不由怨道:“总说宫寒宫寒,你偏偏总要吃这些东西。”

她贪凉,贪酸贪辣,但这些东西于她的身体,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就在窗边,陈淮安见齐如意端了热水进来,拎了把热帕子给锦棠,便见她将帕子遮到脸上,长久的闭上眼睛,在窗边的椅子上坐着。

阳光洒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外面嫩若凝脂,掌心却是一层薄薄的黄茧子,耳侧凌乱的发掩着点小小的耳垂儿,上面扣着粒圆圆的珍珠,软懵懵的,含一含或者咬一咬,一念闪过,陈淮安立马能从汗毛硬到胡子根儿上。

她也是真够累的,要装出一间酒坊来,从里到外,从酒窖到柜台,每一处的细节都得她亲自照料。

陈淮安于是走了过来,在她肩膀上轻轻儿的揉着,柔声问道:“那嗣育丸,你可开吃了否?”

皇帝虽说自从凉州一晤之后,就不曾再见过陈淮安,不过答应他六十丸药,这两年中已经给他补齐了。

上辈子一直在外,陈淮安没有太多的时间了解家里人,但对于陆宝娟的心机还是了解一二的。

可是若非今天看陆宝娟露了那般迂回曲折的一手,想把锦棠给赶回渭河县去,陈淮安还真是没发觉,她的心机也曾那般润无细无声的,用在锦棠身上过。

“我自己没有女儿,所以一直拿锦棠当亲女儿看待着。”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锦棠是我唯一的儿媳妇,欺负她,于我有什么好处?”

上辈子每每婆媳争吵,陆宝娟总是这样苦口婆心的为自己辩解。

而罗锦棠一根水葱似的手头竖起来,柳眉一竖,就只会骂:“是你亏了我,是你负了我,你爹你娘,你们全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再或者,裤带打个死结儿,她最擅长的,就是生了气就不给他身子。

俩人于是不论什么事情,都得在床下置气,床上解决。

为此而失生过的那些闷气,失去的那些孩子,那其中分明有齐梅的添油加醋,有陆宝娟的推波助澜,可是最重要的,还是陈淮安自己的不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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