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瞄了他一眼，吃吃地笑：“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见他点了头，才环视一圈凑过去小小声道：“如果你今晚出去喝酒了，爹娘他们就会趁机灌醉你，然后让小叔叔把你拖进房，把云昭白找来那个丫环扔你床上去，然后就生米煮成熟饭了……我也是刚刚偷看到大球揪着小叔叔的衣服问他什么是那个春……药才知道的哦……”
万重珊看见他眼睛睁得很大很大，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心里就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得意洋洋地抿嘴笑，没想到元岸笙居然还能继续睁大了眼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道：“那你能不能去偷偷拿一壶酒来，我把自己灌醉，然后你看看我喝醉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有过激行为，等我酒醒了在告诉我。这样以后我也知道少喝了。”
这孩子，长大了这么多，也就这个时候还能让她有自己是姐姐的感觉了。
她一时兴起，掐住他嫩嫩的柔软的脸，揉啊揉的，越揉越喜欢，那感觉跟摸她家小弟的脸一样，她玩得都想扑过去亲一口蹭几下了。
“来，叫声姐姐听听，叫声姐姐我就放过你，你这么久一直不叫我姐姐，都是‘你’爱你’的，一点都没礼貌，要记住，我只比你大一个月也是大，你要好好地当我的弟弟我才能疼你，知不知道？”
“是是是，我的姐姐，好姐姐，你就快去吧，别让人看见了，我在这里等你。”他说着，就往外一个劲推万重珊，脸上挂着安定温柔的笑，看起来很宁静。
万重珊笑应着跑远了，没有回头，没有想到回头。
他说了他在这里等她，就会一直在这里等她的。
只要，只要她总有一天记起来要回头看看他，就算是当弟弟，也还会再看看他。
少年的心事像月光一样铺了一地，两者都似覆水，覆水难收。
+++
“呐，酒拿来了，就这么一点，还是陈年的女儿红，爹给二妹藏着的，你悠着点喝啊，很容易醉的，像我，三杯就倒了。”
万重珊拿着从地窖里搜刮来的酒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她还记得带了两个酒杯，很小很小一个，她觉得这种的喝起来慢，喝酒要喝快了醉的也快。
元岸笙拍开酒壶上的红纸封，给她也倒了一杯，自己捏了那么小小的一个酒杯在指头上有点好笑：“我说你啊，我本来就是要喝醉了看效果，你让我用这么小的我什么时候才能醉？”
她瘪了嘴，道：“我怕你醉了我一个人扛不动你。”
“傻呀你，你不会去叫人的？说我借酒消愁醉倒了被你发现不就成了？不行！我房里有阴谋！这样吧，我喝醉了你就拿桶水来泼醒我，我自己去洗个头洗个澡不就好了，反正这天气也不至于生病。”
万重珊琢磨了一会儿，细细地记下，点了头，自己捻着那个小酒杯说：“你再给我倒一杯，平常这酒我喝三杯倒，两杯就没事。”
他依言，又给她斟了一杯，自己就举着酒壶，直接喝了。
今天的月亮很漂亮，万重珊小口小口啜掉一杯，咂咂嘴，舔第二杯的时候抬起眼看他，月亮底下元岸笙仰脸的样子更好看，清亮的酒液溢出他漂亮的唇角，顺着脸廓一路滑下，滑过他尖尖的下巴，滑过他的喉结，滑过他线条优美的颈部，一直进到白色领口的内衬里去……
万重珊忽然就想脸红，别别扭扭地一口喝掉女儿红，慌慌张张站起来说：“我先去拿桶水来！”走了没三步就往地上倒了。
元岸笙接住她了，看着她在自己怀里酡红着脸酣睡，有些哑然失笑：平时万重珊就喝过米酒，这可是十几年的女儿红，她那样的酒量第一杯就该倒的了，居然还能撑一会儿。
他就这么抱着她，细细地，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慢慢低头，轻吻在她眉心，暖笑。
你说你会当我姐姐，会一直疼我一直关心我的，我说我会在这里等你的，你要记住，你都要记住，我在等你，我一直都在等你，重珊。我的，重珊。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万静澜回门的这天，县里出了件大事，闹得满城风雨，连着几天都还没有要罢休的意思。
问是何等大事？说书人却将扇子一收，放到唇边神秘地微笑，摇头道：“哪有什么大事啊，不过是小儿女的打打闹闹，恰是闹到了县令家中罢了。”
到也的确是小儿女的打打闹闹，只不过这对小儿女不是以前的万重珊陆青舟，而是县令大人的掌上明珠江千灵与陆家那个风流公子陆青流。
这江家小姐江千灵可是已经订了亲的了，只是她那未来夫君出海做生意去了，要明年才能来迎娶她，所以江小姐只能夜夜在家独守空闺。而陆二少爷可是县里有名的风流公子，可是他最近的相好是春欢楼的花魁柳腰姑娘，可是到了今时今日还没有段，怎会招惹上江家小姐呢？
真正的内情，谁也不知道，只知道难得没有出门在家休息的陆家二少爷陆青流，第二天一早，被发现跟江家小姐两个人衣衫凌乱地在她的闺房过了一夜。
江家小姐江千灵，名节尽毁。
县令大人可不管陆少爷什么惯例不惯例的，他一大早起床就收到下人的禀报，说自己的宝贝女儿跟一个男人在房里共宿一床过了一夜，一边气急败坏一边用最快的速度请来了陆家二老商议婚事，那里还飞鸽传书去云家解婚约。
江千灵在第二日就被吹锣打鼓八抬大轿嫁进了陆府，就算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就算陆青流没了风度砸东西发火说自己那天没碰她也没想去她房里，江千灵也都成了陆青流的正房，大婚之夜房内也没有传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更没有处子落红。
人们都说这场婚事来的蹊跷，江小姐也着实可怜，以前她是在娘家为了未婚夫君守节，现在是在陆府对着无辜丈夫活守寡。
自此之后陆青流跟江千灵依旧各过各的，他没去过她的房，她也没主动献过殷勤，夫妻之间连陌生人都比不上，陆家的长辈怎么说都没用，后来也索性不说了。
这件事就这么草草了结了。
万重珊听见这消息的时候也只是讶异，现在她已经不用学那些为了嫁人而学的东西，因为陆青舟说他不喜欢那些，也不希望她辛苦。可是这个时候她想起以前见到的江千灵，也还是会有些微的羡慕和怜惜。
她依旧羡慕她精通那么多东西，却也会怜惜她就算学会了那么多东西，还依旧被掌控在他人手中，无法自己做主人生。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心情，万重珊说不出来，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何其有幸，遇上了开明的家人，还遇上了懂她的陆青舟，能够自己选择想嫁的人，能够得到所爱，能都听见他许下情有独钟的诺言。
只是，这么这么幸运的她，在听见自己艳羡过的江家小姐此版遭遇之后，却微微地感到惶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