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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礼不合(5)

“嗯……”方祺跟在他身后进了厢房,低头饮了一口茶,显然犹豫了一下,才颇为艰涩地改口道,“怀安,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吧,我今日来,的确是有一事相求。”

他当然知道。

方家那么一场大火,前院的绸缎庄,后院的宅子都给烧得干干净净,除了当时出门未归的方祺方茗和丫鬟车夫,再无他人逃出。因为烧的太过干净,所以即使有衙门调查,也什么都没查出来,都说是天干物燥,厨房不小心走水了,当时天色又晚,方家人都睡下了,也就没来得及逃出。

徐怀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对方茗方祺的打击显然不止于此,火灾当日,方祺带着妹妹一起冲进火场,后来……唉,不管从哪个身份出发,他都不希望看见儿时伙伴落到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

“二哥请说,能帮的怀安一定尽力,决不推辞。”

“我……”方祺欲言又止,原本年轻英俊的脸上几乎找不到前几日徐怀安见他时的风采,满是胡渣和憔悴之色,看来方家一朝俱灭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我想拜托徐少爷,帮我把阿茗送到京城我大嫂的娘家去!虽然知道这样不合乎情理,可是我身无分文,也无一技之长,如今身体又有了残疾,他日走南闯北,实在不愿阿茗跟着我吃苦受罪,所以恳请徐少爷能帮我这个忙!方祺将来定当——”

他说着,便要撩袍拜倒,徐怀安正待伸手去扶,却听得门口脆生生一句女声,一句话就点住了方祺的动作——“二哥,换点新鲜的词吧,这样的‘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的话,你妹妹我都听多了听腻了。方祺,出息了啊,想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跑了,嗯?你倒是有这胆子!”

徐怀安闻声望去,方茗站在厢房门口,衣裳贞洁,表情安定平静,笑容恬静,甚至透着几分调侃,不看他,只看着他面前错愕的方祺,徐怀安默然地将人扶起,退后一步,不再言语。

“阿茗,你……什么时候醒的?大夫怎么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方茗那日在火场里吸入烟尘太多,伤了喉咙,窒息昏迷,一连昏睡了两天,没想到那么凑巧就在这个时候醒了。

徐怀安端着茶杯默默路人化,留时间那两兄妹时间互通消息互相安慰,方茗有很久没来过徐府里的这间厢房了,以前她总是爱来这里找他,现在她就站在门口,即使病后无力,也始终不肯再踏进一步。

男女大防。

……嗯,大概是喝茶喝得有点多,才又引出了怀旧的心思吧。

徐怀安默然,端着茶杯有些踌躇,恍然发觉自己竟忘了待客之道,起了身正欲开口邀客进房,方茗又是一声惊痛的呼喊,生生定住他的脚步,“二哥!你的手!你的手这是……二哥!告诉我,我昏过去之后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你的手会——”

当日在火场,方茗一晕自然没了感觉,她却不知自己晕的当口,一根横梁恰好被烧断向她砸来,方祺为了救她,左手被横梁砸住,废了经脉,从此……

那女子眼圈红红,眼泪要掉不掉,只管追问男子伤势,上下检查他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处,全然不管他人目光。徐怀安目不转睛看了半响,想起小时候那个蛮横的女娃娃,心底滋味难辨,不由叹出了声。

也难怪人家说,人生若只初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补完了= =

捂脸,半更是因为当时修文多出来了,我就没锁了,嗯嗯,喝药去了,喝完药回来看能不能再码一章啊望天……握拳!加油!= =

中药神马的,最讨厌了= =

4

4、自作多情 ...

马车上静悄悄。

除了车轱辘滚动声,再无其它。

徐怀安低着头,脑袋随着马车的起伏一点一点,嗯,装睡。= =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方茗说她现在算下人不愿意另外单独坐辆马车又不能让她真跟丫鬟一起坐丫鬟的马车所以即使男女共乘一辆马车同样不合礼数,也别无他法。

徐怀安只有装睡,总比二人相顾无言来得好。

……他这真不想说当年他们还一起光屁股上过房揭过瓦摸过鱼打过架,这是那时候方茗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来显示他们超乎寻常的情谊。

超乎寻常的……情谊。

徐怀安觉得有点脸热。

他睁开眼,想喝点什么降降温,平衡一下,头一偏便看到歪倒在马车角落里没形象没气质没风度头发乱糟糟还呼呼大睡的女娃娃。

很难形容他这一刻的心情。= =

徐怀安这么一下就淡定了。淡定地捏杯子了。

男女大防男女大防,这人真一点自觉都没有,居然当着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的面睡得黏黏糊糊,不要以为她哥哥把她托付给他照顾,又凭着大家小时候都认识就能套交情搞特殊,他是什么人?他徐怀安,怎么会对谁搞特殊呢?啊?哈哈,哈哈哈哈,真好笑,真好笑……= =

咳,这条路真长,该到客栈了吧。

徐怀安捏着杯子默默地郁卒内伤了。

马车外头长了一对顺风耳的小厮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什么动静了,问了一声:“大人,您怎么了,需要什么吗?”

“啊……咳咳,嗯,没什么,你叫个丫鬟进来,我有点事吩咐她做。嗯,一点小事。”

“是,大人。哎哎,车夫,停下停下,大人要个丫鬟……我看看……嗯嗯,沁竹,就你了,过来吧。”

马车停了,小厮颇有架势地点人头,点完了,爬上来一个丫鬟,脸红红心跳跳,脑袋低低眉眼弯弯对他笑,“大人,奴婢沁竹,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眯眼,全身扫一遍,皱眉,脸那么红,打胭脂都没那么厉害,不会得了风寒吧,会传染的,得先问问:“你现在,没得风寒什么吧?”

哟,心跳声好大,一上来就听到了,这丫鬟要是……咳!不就是盖个毯子吗,他挑这么仔细做什么?好心而已,还管人生不生病……可是这丫鬟要是本来生病了,毯子盖不盖……他是不是想太多了?

徐怀安有些浮躁,头次没礼貌地摆手打断那丫鬟滔滔不绝的“身体健康保证好生养”,不耐地蹙眉,道:“随便找条毯子,给她盖上,然后出去吧。”

“据我……呃?大人,您……”

斜眼,瞪,“还有什么问题吗?”,哪有那么多话说,聒噪的要命,真麻烦。

“……没,没事……奴婢马上做……只是盖条毯子而已……”

那丫鬟说着,嘟着嘴状似有些不满,从包袱里翻了条毯子闷头闷脑就往方茗身上盖,徐怀安刚想说那么会把她弄醒,就看那本来侧着身睡得好好的人,皱眉毛,睁眼,眼珠子四下转了几圈,抓住他的目光,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再不肯放开。

从马车帘子缝隙漏进来的光撒在她的眼睛里,看着很显眼,很亮。

徐怀安忍不住屏住呼吸,直直地与她对视,一时半会竟不敢移开眼,好似一移开就会惊醒她,心口像揣着一只兔子样一跳得飞快,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