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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礼不合(3)

“二哥你说什么啊?!你哪里看到我……那什么谁了啊!”

方茗郁卒到浴足了,偏偏方祺还像看不出一样,乐呵呵地指着书笑:“你还不承认,我倒没想到你也看起话本来了,而且还反反复复地看那公子小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生的几页,你说你是不是……那啥谁了?啊?”

绿幸她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她怎么知道啊……为毛这事会落到她头上啊打滚……

“二!哥!那不是我看的!那是绿幸看完忘记收了,我顺便翻了几页而已,我怎么知道她在看这个啊……总之我是绝对不会看这种东西的!你不要冤枉我了!”

“绿幸?她?我才不信。要我信那么一个斯文有礼比你还像大家小姐的丫鬟看这种话本,还不如直接哎要我相信你今天看光了别人的身子就预备对他以身相许来负责了呢!”

“……”好吧,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她不说了,清者自清,成了吧?

方茗默默地坐回原位,不再反抗,任凭自家二个眉飞色舞口若悬河地猜想自己与好久不见的肚子黑状元爷、与对门据说青梅竹马的肉团子少爷、与饼铺曾经单身的二少爷之间的新、仇、旧、恨。

然后,淡定地反扑。“二哥,你再说,我就把你昨晚上去了那里干了什么何时归家的事,告诉爹娘。”

“据我……咳!咳咳!嗯,阿茗,我们明天去宁溪吗?”

“去。”

“好,那就这样定了,明天你早点起,我来叫你,我们要不然住一晚,要不然就晚饭之后回来,那里有家饭馆,做菜很不错。”

“哦,我知道的。”默默翻页,嗯,柳永,身世真坎坷。

“嗯,那就这样了,二哥回房了,你也早点睡……这个,我就带走了,嗯正经的女孩子家家得不该多看,二哥给你收起来。好了,明天见。”

“二哥再见,天黑,记得看路。”哟,她这是提醒,可不是……哼哼啊。= =

摊手,反扑什么,都是浮云。

*

这晚,徐怀安宿在他小时候所住的厢房。

虽然知道厢房空置的十年,不可能为他留着,一定翻新充作客房什么的,可是这一刻,他站在窗前,探手,就能摸到木窗侧里那道不为人知的刻痕,心底,也终归是安稳欢喜的。

自八岁上京之后,他都未曾回忆过小时候的事,今天元氏夫妇也登门拜访,见他们恩爱亲密,忍不住想起从前镇子里那对老爱打打闹闹的青梅竹马。他虽比陆青舟还要小上七八岁,那时却也跟着在私塾念书,终日见着他们争来斗去,及至后面忽然变化的提亲、拒婚、订亲、赶考什么的,都有耳闻,没想到最后留在万小姐身边的,却是她那个不甚起眼的义弟元岸笙。

徐怀安忽然想起当年那个喜欢缠在他身边的女娃娃。

他懂事早些,先前还好,后来总被人说少年老成。即使有人上来挑衅,他也不动声色置若罔闻。方茗好像特别讨厌他那个样子,有事没事都爱做些怪事逗他,弄不成就瘪嘴,瘪完嘴就像赌气一样去找别人玩。

窗户上的那道刻痕,就是方茗因为他只念书不理她,赌气拿着石头在上面随手刻下的。

徐怀安恍然惊觉,自己今晚怀旧的情绪有点多,大概是因为在京城的时候一直紧绷着,读书写字从来都不放松,突然这么松懈下来,才会有所不适吧。

他摇了摇头,双指按上太阳穴轻轻揉了几下,方舒出一口气,关上窗户准备歇息。

怎么能松懈呢?未来的路还有那么长啊,离开了徐家,他还有很多事必须要做,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被打倒。

*

今天天气状况良好。阳光和煦还有点热,可是胜在风大,两者一均衡,倒也舒服。

方茗眯眼睛,打了个呵欠倒在绿幸身上,半睡半醒。

说起来,之前好像还听绿幸抱怨过,说好几天没下雨,厨房那边井里都没有什么水了,绳子要放下去好多才有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下雨。

方茗迷迷糊糊地想着,留在家的那些笨丫头,今天会不会不记得要浇花,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嗷!没事弄什么突然刹车啊啊啊啊!!!

……痛死了,撞胳膊了。

“小姐你怎么样了?伤到了吗?让我看看……”“阿茗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莫同时说话啊她听不完的。

方茗揉着手肘锁紧眉头往外伸脑袋,原本想好好说车夫一顿的,一出去就看见神色惶恐跌坐在马车前面的一老一少,车夫一边扶他们一边向他们赔不是,问清楚是否有哪里不舒服,报了家门,才搓着手赔笑着走回马车边,像是生怕方茗一个不高兴又会怎么他似的。

方祺策马过来,问她有没有撞到哪里,她笑笑,拍拍车夫的脑袋,道:“干得不错,回去有赏。”

笑眯眯地回身的时候,某人淡定无表情的脸迅速在她视野里划过,方茗迅速坐回原位,心有余悸地挥开唠唠叨叨的绿幸,小小地把车帘子掀了一个角,凑上去,瞄——

……这回换了个位置,她在车里,徐怀安在车外。

明知他看不到里面,方茗还是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地放下帘子,捂着胸口,呼气。

她真怕徐怀安发现了她认出了她然后发现她是昨天害他走光那个,再然后……她连想都不敢想啊泪目。

都已经过了十年了,再见到他那副冷冷淡淡眉头夹苍蝇的表情,她还是觉得很有压力。敬而远之,敬而远之吧,反正人家有赐婚了,过几天就要回京了,也没她胡思乱想的份了。

方茗很清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并不等同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且她跟他,也并没有多少的牵挂和好感,顶多就是不甘心罢了。

+++

他们说,要是再晚些时候来,这片梨林,就都熟了啊。那鲜嫩多汁香甜爽口的梨啊梨啊……

……噗!谁拍她?

方茗脑袋顶被人拍了一下相当不满,扭头看见自家二哥摇一柄纸扇边对她挑眉抛媚眼,边说“这位小姐,可有意跟在下一同游此梨林?”,她噗地一下笑出来了。

“噗!二哥……你别那调调,我听着瘆人,咯得慌……噗,我说真的,你那脾气性子哪里适合这种装束,瞧这白衣服白鞋子的,你也不想想大哥,他在家就穿了一遭自己都嫌弃难洗,亏你还敢穿到这地方来招泥!……我说你不是特意穿出来勾搭谁家漂亮小姐的吧?”

……好吧又被拍了一下,二哥恼羞成怒了,她再也不梳这发式了,她以后要把脑袋顶上全插满假发髻跟发簪,一定要二哥在拍她脑袋的时候,不但无从下手,还会先扎了自己的手!

方茗默然了。之后任凭自己二哥怎么吹嘘他在其他女子眼中的风流潇洒玉树临风,她都不吱声了,直到方祺觉得不对劲了低下头来问她怎么,她才淡定地抬眼,指:“二哥,从你到宁溪就开始偷瞄的那家小姐,在你高谈论阔的时候,跟一个皮相不错的青衣男人,往梨林深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