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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礼不合(20)

徐怀安略感局促,抿了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昨晚那一幕还历历在目,那句没出口就被盖了“皆数忘却”章的话如鲠在喉,出师未捷身先死,徐怀安滋味莫辩辗转反侧了一夜,终是过不了自己那关,下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向方茗好好解释道歉承诺负责,根本忘了还有个江楚蓉,谢楠这么一问……

徐怀安出了一手心的汗,握紧拳头就是固执地不愿说什么解释什么。

娘教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要跟爹一样,一辈子只对一个女子说这句话,不能三心二意朝三暮四,只能一心一意情有独钟。徐怀安从小到大都只读圣贤书正经书,只知“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不知不懂不明不读男欢女爱儿女情长……简称不开窍。

“怎么,怀安?你的意思……是再考虑考虑?”

天有点蓝,云有点凉,风有点大,太阳有点暖。

徐怀安抿唇低头,心内歉疚,对上这种事他就口拙,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于是干脆不说话,只点头。

点头。

点头。

点了三道,才听谢楠惊呼,抬眼看他,他睁大眼扇子一敲,问:“你不愿娶楚蓉?”

皱眉,点头。

“你为何不愿?”

皱眉,摇头,不愿说。

“那你……可是有了心上人?”

悚然,皱眉,咬牙回忆,心情不明,无故红脸,低头,不语,好似心虚。沉吟半天,再咬牙,抬头正色道:“并非如此,怀安尚无心上人,只是……昨夜无意毁去一女清誉,怀安为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自然得负责到底。家母教导怀安一生只可娶一女,怀安不愿违诺,还请无涯代为转告,怀安对不住江小姐,他日必定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谢楠像是真的被他吓到了,张口结舌停了脚步怔然望他,哑口无言,好半天才甚是不解地挑眉,问道:“怀安,你昨夜,难道是因为……酒、后、乱、性,才坏了人家名节?”

“……”

早先就泼好油的木头一点火星就轰一下烧着了,灰烬随风而逝了无痕。

徐怀安掩面,红脸躲开谢楠的追问,脚步不停向马车疾奔而去,心头忽然冒起一个念头:如此,他跟方茗一样没了清誉,他们是否扯平了?那句话,他是不是……能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下午忽然重感冒,头痛没来得及码字,今天被压迫着继续好好休息,没时间码长了,明天……大概还会更,还是别等的好,本周有任务,掩面,有虫请见谅,咱妈已经过来揪耳朵了……内牛爬下……TAT

于是先剧透,明天是木头求婚记= =

15

15、心乱如麻 ...

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

方茗仰脸,远目,之前右眼跳了一刻钟。

扶额,难道还会有比昨晚上更严重的事吗,赌气出门想去师父家的客栈找师父,路上被一桶胭脂味明显的洗脸水从头到脚浇得通透,无奈之下选择奔回距离较劲的徐府,被师父撞见揪耳朵挨骂不说,回了徐府还出了那档子事,如果进来的不是徐怀安……

如果进来的……不是徐怀安?

她会怎样?

方茗掩面,关窗回屋坐下,摊开曾被她用某某渲染过的诗集,回忆之前看到的内容,拒绝回答。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方姑娘!方姑娘,您在吗?前院大堂,来了人找您,老夫人让奴婢领您去见她……”

找她的,谁会找她。方茗没开门也没起身,依旧坐在书案前问那丫鬟:“何人?找我何事?”

那丫鬟好似犹豫,顿了一下,方怯声道:“是……张家请来的媒人,为了他们家的二少爷来的。”

乳臭未干毛头小子张家二少爷?媒人?找……她的?

方茗撂了书卷,皱了眉起身去开门,门外的丫鬟是她常见的那个,见她出来低头行礼,方茗皱眉:“你没听错?张家的媒人,哪个张家?我大嫂她娘家,请了媒人找我?”

那丫鬟像是被她皱眉的样子吓了一下,不自觉退了一步,不敢再看她,只颔首低眉小声道:“老夫人的确是这样交代奴婢的……请,方姑娘,跟奴婢去见老夫人吧……”

张家真要求她去做童养媳啊,她跟张家二少爷差的年岁,可不是个小数目。方茗不好再为难丫鬟,关了门跟她去见老夫人,心里不免失笑,俗话说“屁股大好生养”,她自认身材也算窈窕,比不上这话里的人,如何张老夫人就是铁了心想求了她过去呢?

因为方茗跟徐家算亲近,想攀关系?

要不然……是因为娘亲留下的那件首饰?

方茗一下心惊,徐怀安那边几日没得音讯,也不知道方家火灾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如若真是人为,且跟那首饰有关,张老夫人又知道这件事,那……

方茗定了神不敢再想,如今这情况不适合想这件事,当务之急便是推了张家的媒人,不管事实如何,总归,她是不会对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毛头孩子有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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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夫人没说别的,只轻轻拍着她的手,道:“阿茗,我对不住你,你跟怀安的娃娃亲……已经不做数了,张家是个好亲家,你们门当户对,倘若你愿意……我便认了你当干女儿,有我在一天,就一定不会让别人委屈了你!你……可愿意?”

这世上有很多东西会变,唯一剩下可以要求永不改变的,只有亲情。

徐老夫人毕竟不是她什么人,毕竟……

只是,听到她这样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难过的。

方茗回握住她的手,脸上笑意丝毫不减,努力把嘴唇抿到它该在的位置,眨眼:“老夫人。方茗知道您的难处,您别在意,方茗不怪您,方茗谁也不怪。只是这张家,方茗还是那一句话,父母尸骨未寒,方茗实在不忍就这么离了方家,方茗想再为爹娘他们守些日子,徐老夫人,还请您帮我回了媒人吧。”

之后谈笑聊天回话敷衍,方茗通通都不在意,好容易因着“江小姐来了”脱了身,心中不觉放松,反觉酸涩。

她忽然很讨厌那样虚情假意的搪塞敷衍,好像卖首饰的店铺瞧不起穷人,拿玻璃珠子充宝贝卖给他一般。偏那穷人曾经做过富人,对着伙计的冷落蒙骗,即使心里再恼再不舒服,也不能甩了袖子发火说“有眼不识金镶玉”,只能冷了脸悻悻而去。

方茗现在,就是这感觉。

真是,一个月前的她可没想到,自己还会落到这种地步,有人说一开始得到过比一直都没有要好,她却想什么都比不上曾经拥有一夕成烟的失落。

摇摇脑袋往回走,伤春悲秋要不了多久,心里记着被她朝天撂到书案上的诗集会不会皱,加大步子赶着回房,后头忽然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并着丫鬟着急的喊声:“大人!大人!您往哪里去?老夫人正找您呢,江小姐也来了!你快去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