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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郞/云起(55)+番外


“主子,主子,你这是做什么啊,干吗发那么毒的誓啊?”钱儿无比的担心。
沈七愣愣地坐在榻上,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那般激动,说出那样激烈的话来,可如果真要让她再来一次,她未必还有那种胆子,只要想着那样小的孩子,哭着喊着,沈七便再也忍不下心,可是韩琛那样做,明明就是在逼她,逼她反抗。
她本来是要道歉的,看见韩琛抱着那孩子出来的一刻,她就悔悟了,悔悟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般恶*毒。可是韩琛,韩琛为什么要打下那一耳光?沈七觉得万分委屈,只当他一切都是为了梅若涵。

对于这件事的处理很快就下来了,是禁足,沈七接了那圣旨,只觉得韩琛还真是了无新意。
刘嬷嬷倒是在一旁抿嘴偷笑,“皇上到底还是疼惜娘娘的。”
“你怎么知道?”沈七撅着嘴。
“皇上只是不懂表达而已,老奴从小看着他长大,最是清楚了。你别看皇上平日冷冰冰的,可最是重情,否则也不会让韩素芬那种人在王府里作威作福,这还不是皇上对那位……”刘嬷嬷说了一半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赶紧改嘴,“瞧老奴都糊涂了,这说得什么话。”
“皇上不忍对那韩素芬怎样,可是看老奴被她欺负,又暗地关心老奴,虽然嘴上从来不说,可是看皇上专门让老奴从京城去兰陵伺候娘娘就知道了。”
韩琛这一举措就是典型的借刀杀人,他不忍下手的,便要借沈七这嚣张的性子去除掉。沈七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千里迢迢送刘嬷嬷到她跟前,原来并不是心疼自己,而是心疼刘嬷嬷。
“这同他疼惜我有什么关系?”沈七瞧了刘嬷嬷一眼。
“老奴不敢评断主子的是非,可是老奴就看皇上发过两次怒。一次就是那次为了那位,同先帝争吵,从此失了圣宠,其实以前先帝是很疼皇上的。第二次就是这次了,可即使发这么大的火,皇上不也没罚娘娘吗?这禁足禁得了你,可禁不了皇上。”
被刘嬷嬷这么一开导,沈七倒是想开了。以韩琛那样的性子,本来就不喜欢女人恶毒,而她又犯了他的大忌,自然要被打的。何况她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也确实该打。沈七想想就觉得惭愧。
“可是他还要生多久的气呢?”沈七开始担心韩琛了,她自己的气倒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何苦憋着气惩罚自己。
“老奴打听到那个医女的下落了,邀请了她三日后来。如果这次娘娘能传出喜讯,皇上自然就来了。”刘嬷嬷老谋深算地笑着。
三日后,沈七迫不及待地将那医女引进了内室,没想到得到的却是那般让人心碎的消息。
那医女走后,四周静悄悄的,连钱儿和刘嬷嬷都不敢上前,沈七就那样呆坐在床边。
外面的天阴云密布,天边一片乌黑的云逐渐向这方扩散,仿佛黑暗要吞噬一切似的,暴风雪眼看就要来了。
就在这时,外面去响起了传旨太监的尖嗓门儿,沈七在恍惚间被人搀扶着跪地接旨。
“朕赞宫廷而衍庆,颁位号以赐荣。咨尔沈氏第七女,秀毓名门,祥钟世德,孝谨性成,温恭夙著,册封皇贵妃。尔昭勤俭而化翼宫闱,翊辅坤仪,永荷鸿麻,钦此。”
华朝从来没有皇贵妃一品,这是韩琛专门为沈七设置的,高于众妃,可始终不是中宫正位。沈七等待多日的结果,在这一日终于下来了,这就是他所谓的大礼吗?还真是受不起啊。
“恭喜皇贵妃,贺喜皇贵妃。”传旨太监本还指望沈七能有所打赏,这可是大喜事。
那太监将圣旨捧在手上,等待沈七从他手中接过,可沈七久久不动,他只好轻声细语道:“皇贵妃娘娘,请接旨。”
沈七抬起头,空空地看着上方,并不领旨谢恩,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从那太监手里抓过圣旨,放入铜炉中,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每一个在场的人都长长地倒吸了一口气,焚烧圣旨,这可是灭九族的大不敬之事。
沈七仿佛遗世而独立的样子,静静地站在窗边。
在周遭的嘈杂消失后,钱儿欲言又止地看着沈七,却不敢开口。
“说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桩了。”沈七淡淡地笑出来,安慰了钱儿的心。
“皇上下旨追封柳氏为孝纯皇后。”这柳氏正是那柳蓉,韩琛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女子。
沈七听了后没说任何话,钱儿望着她的侧脸,只觉得不同于往日那白里透红的肌肤,今日的沈七,肌肤异于平常的白,白得晶莹剔透,仿佛不是凡间之人。
“主子……”钱儿极度担心沈七,这太平静了,不像她的主子。她的主子这个时候应该跳起跺脚,然后奔去找皇上的,或者该去抓栏杆上的积雪吃,要把心头那团火给压下去,这才是她的主子。
不是眼前这个平静如水的女子。
“娘娘,皇上请你去南书房。”刘嬷嬷低声地道。
“嗯,容我换一换衣衫。”沈七旋身走入内室,吩咐钱儿道,“替我将那袭春水绿繁纱裙拿出来。”
钱儿愕然,“主子,可现在是隆冬啊。”这大冬天的穿春秋日的纱裙岂不要冻死。
“让你拿你就拿啊,在外面套一件狐狸毛大氅不就好了。冬天的衣服多臃肿,一点儿也不好看。”
钱儿这下算是放心了,既然主子还有心思关心美丑,就没有大问题,便仔仔细细地帮沈七描眉敷粉,希望这次在这件事上皇帝能手下留情,即使如钱儿等宫女都明白沈七这次是犯了大错。
南书房的侍从看见皇贵妃沈氏昂首挺胸地走进南书房的时候都有些惊讶,他们满心以为会看见一个跪地求饶,哭哭啼啼的妇人。
韩琛使了一个眼色,周围的人缓缓地退到门边,关闭殿门。
韩琛待人都退完了以后,猛地起身,将手中的奏折一甩,大声呵斥沈七,“你居然敢烧圣旨,你可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沈七瞧着韩琛的脸,寒霜密布,要换了其他人估计早吓得跪地哆嗦求饶了,可她反而上前了两步,“诛就诛吧,反正我沈家也没剩下几个人了。为防外戚专权,皇上大约早就欲除之而后快了。”
此次随韩琛南征北战的有功之将,统统得到了极大的封赏,沈五更承袭了他父亲的侯爵之位——信阳侯,可是实权全部被架空,是富贵闲人的最佳写照。
韩琛被沈七一句话噎得脸发白。
“皇上受女色所惑,连斩草除根的道理都忘了,反而收留逆臣之子,难道说高欢那叛国贼一家不该诛九族吗?他们一家窃国而自立,反而可以留有血脉,我沈氏一门忠烈,父兄殉国,就该诛九族!”沈七冷冷发笑。
沈七的兄弟虽多,可这么些年统统上了战场,连那有龙阳之好的三哥也奋起自新,可到头来都沙场埋骨,活到现在的不过一个沈五。
“受女色所惑?”韩琛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难道不是吗?皇上贵为天子,要娶敌国王妃为后难道臣妾还能反对?先皇连自己的儿媳妇都敢霸占,皇上娶个梅若涵又有什么大不了?又何必假惺惺地封沈七个皇贵妃,徒惹人笑话。”
此番话一出便是将韩琛比作他那荒淫无道的父亲,而惠帝侵占柳氏一事是韩琛毕生所痛。
韩琛本来气得有些发抖的手,忽然安静了下来,他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缓缓的又坐回龙椅上,看沈七的目光从冰冷变成深不可测

沈七仿佛看到了临场作战杀敌的韩琛,冷静,睿智,要洞察敌人一切最柔弱的地方加以痛击。
“你说得对,如果不是你,若涵早就是朕的皇后了。”
果不其然,就是这一句话!沈七说的一千句伤害韩琛的话,都比不上他这样一句的威力。可沈七是那种人,你伤她越深,她便越坚定决绝,丝毫不露弱态。
“那只怪她自己优柔寡断。”沈七自嘲一笑,“只亏得我父女有眼光,早看准皇上有帝王之相,所以我沈七不惜自毁名节设计圈套,请君入瓮,百般讨好,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落得如今的下场。”沈七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一句话便否定了所有的情爱,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为了光宗耀祖,那样的冰冷。
韩琛面对敌人的时候,一向是保持微笑的,可是他看着沈七,眼里只有痛,只有恨。“所以你就可以在朕和若涵已经有口头婚约的情况下做出那等卑劣的事构陷于朕?”
沈七对韩琛的痛与恨,解读成了痛恨,想起他到大草原接她时的绮丽,到如今变成了卑劣的构陷,他果然从一开始心里喜欢的就只有梅若涵或者说只有柳氏。沈七见过柳氏的肖像画,梅若涵与她至少有三分神似,他对这样一个三分神似的人就可以用情那般深,沈七真不知道如果柳氏还在,她沈七又算得了什么,草芥面已。
“这件事本身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沈七抵死不悔,即使到如今,她也从没后悔过当日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好,好得很。朕早该看出你的狠毒,你为了能接近朕,就可以让人断腿损命,视人命如草芥,连无辜的孩童都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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