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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郞/云起(53)+番外

在沈七的心目中,梅若涵早就该是不存在的人了。且不说她是已经灰飞烟灭的东华三皇子的正妃,单论她父亲勾结东华而让兰陵沦落为人间地狱,这一桩罪就足够沈七恨她一辈子了。

梅若涵的眼里,内疚一闪而过,并不敢与沈七对视,惭愧地低身行礼。

罗氏赶紧上前劝说:“娘娘,鲁国夫人深明大义,在情况最危机的时候,能大义灭亲,向皇上传递了至关紧要的消息,皇上才能那样迅速地收复东华。鲁国夫人乃是我华朝的大功臣。且夫人早就宣告天下,割袍断义,同那高敞决绝了。”

沈七回头看着罗氏,喃喃地道:“鲁国夫人?”沈七看着一身尊贵的梅若涵,以一届敌国皇子的王妃身份,如今可以名正言顺地封为华朝的一品夫人,享有汤沐邑的捐税。而她沈七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却只换得国人的轻视,视她不贞不洁,令她百口莫辩。

所以韩琛才为难地迟迟未下封后圣旨。

沈七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气。梅若涵叛父弃夫,这样决绝的举动后,可以说她一届妇孺而知忠义二字实属不易,可是难道就没有一丝半分是为了韩琛么?

如今她归于华朝,可真是难保她现今是鲁国夫人,过不久就会是韩琛的夫人了。沈七又气又怒,为韩琛与梅若涵的藕断丝连而气。

沈七回身对着梅若涵本想讽刺她几句,可是旋即又想到她为何要迁怒梅若涵。说到底她不过是苦命女子,她父亲一直拿她做政治资本,而她沈七抢了她毕生所爱,之后她又被高敞□,沈七虽然气梅若涵,可是又怜惜她的遭遇,只能把自己憋得眼睛通红。

这时不知是底下那个不长眼睛的侍女小声地讲了句震惊在场所有人的话。

“果真是从蛮夷之地回来的,一点儿不懂礼数,尊卑不分,见了贵妃娘娘居然不行礼。”这话本是悄声小语,不过是爱嚼舌根的侍女在另一个侍女耳根子边说的话,奈何她声音虽小,周围却忽然静了,将那声音烘托得便大了。

在场的人都不是耳背之人,自然就听得清清楚楚了。

沈七的眼睛冰凉地从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除了梅若涵同罗氏的表情尴尬难堪以外,其他的人似乎都觉得那侍女说得并不错。

如若是以前见过沈七的人,是断然不敢说出这等话的。可是韩琛登基一年来,沈七从来没在人的视线里出现过。罗氏虽与赵氏同为贵妃,可是她育有皇长子,身份自然更尊崇。那说话的丫头是先帝宫里的旧人。

先帝后宫妃嫔逾百,彼此勾心斗角,乌烟瘴气,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那丫头也学会了一身跟红顶白的本事。

想沈七回宫后十来日,也不见有圣旨下来,身份如此不明,再加上她身后背负的不贞之名,那丫头见沈七对罗氏如此不放在眼里,到了许久连一眼都没赏过罗氏,自然是心生不忿。她因为为人伶俐又是宫里旧人,熟门熟路,很快就取代了罗氏身边的翠丫而成了罗氏最倚重的丫头,平日在宫里哪个不看在罗氏的面上,奉承着她。

这会儿她为了更争得罗氏的喜爱,自然要想法子落沈七的面子。

那丫头本也没想过这话被所有人听见,她本来只是想背后打趣嘲讽一下沈七,哪知却遇到这种情景,一时脸上慌乱立显。

沈七的脸却仿佛春回大地,阳光灿烂了,只钱儿在她背后倒吸了口气。沈七笑嘻嘻地瞧了瞧罗氏,罗氏赶紧低头,习惯性地行了个妾礼,这都是沈七积威已久的结果。

沈七转过脸不再瞧她,只笑嘻嘻地看着那丫鬟,“咦,想不到宫里还有这般知礼仪懂尊卑的丫头,你倒是调理有方。”沈七对着罗氏道。

罗氏再好的修养此刻也有些绷不住脸上卑微的笑容了。沈七目前身份不明,就算不尊她一声贵妃,也该以姐妹相称,这你呀你呀的,明明就是说她根本不配同她沈七同室而列,她不过是一介低下的婢女出身。即使当初在王府,沈七如果不是为了特别的目的,也从来都是你呀你呀的称呼她们。

不过罗氏倒底还是涵养到家了,只收敛了笑容,垂目而立。

沈七是嚣张霸道惯了的人,连落在贼营的时候,都是颐指气使的,何况是面对这些人。“昨夜还听皇上提起说,要最后征服北胡,绝不是靠马蹄兵械,而是要用我中原之礼仪教化那些塞外之民。恰好这几日北胡使臣来朝,皇上正欲选美婢良妾赠予使臣,以通华胡之好。我瞧这丫头品貌端庄,知书达礼最适合不过,不知道在座诸位以为如何?”

沈七笑盈盈地瞧着那丫头。

那丫头脸色苍白地瞧着沈七,身形摇摇欲坠。在座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反驳沈七的,她一顶民族国家的帽子压下来,有谁敢反对。

这幕小插曲下来,宫里那些背后窃窃私议沈七的声音全部都销声匿迹了。

沈七处置了那丫头后,心情顿时灿烂了,“咦,先前你们是在听新曲么?”这时沈七才想起她本是被乐曲声吸引过来的,哪知却碰上了罗氏和梅若涵。这罗氏如今身份提拔了,也不如以往那般低头顺眉的生活了,倒学会了品曲赏戏,隔三、五日便在宫里招乐工演奏。

沈七本身就看罗氏不顺眼,现在便更不顺眼了。她从北胡回来的路上,还看到有百姓衣衫褴褛,食不果腹,而罗氏却忘了当初的勤俭,颇有小人得志之感,沈七只觉得鄙视。她如今也不知道是否是经历太多了,早忘了她自己当年是何等的奢华,比罗氏今日那真是天壤之别。

罗氏脸一红,低头称是。

沈七拍了称好,“甚好,我也许久不曾听见这丝竹之声了,今日倒可以托而二位的福,以悦耳兮。”

当时沈七怒气重重而来,惊得一众乐工都停了手里的活,如今听她这般说,才重新持起乐器,但被刚才沈七那处置丫头的动作给震了心,都有些心神不宁,奏得颇不如前,沈七听了片刻,便觉得了无趣味了。

正这时,却看见韩琛正往这个方向来。


却看妻子愁何在(下)

“不妥不妥,这个音低了。”韩琛随口指出乐工的错处。

沈七眼睛亮,只觉得不好听,却不知道该如何纠正,却没想到韩琛还有此等造诣,笑着起身迎道:“皇上怎么来?”韩琛本该宵衣旰食,忙得抽不脱身的。

“就许你们乐,不许朕也乐乐么?”韩琛的心情看来颇为不错。

沈七笑着道:“一起乐事,妾也为皇上新添一桩。”沈七回头看看那刚才顶撞的丫头,“瞧罗贵妃身边名丫头知书达礼,最适合送去北胡通婚,弘扬华朝礼仪,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韩琛看着那丫头,拧拧眉头,仿佛间记得该是罗氏身边最得力的人。

周围人一听沈七这般,才明白并非韩琛要送人去北胡,而是沈七觉得个人适合送去北胡。

韩琛皱眉看沈七良久,沈七认真地回看着韩琛。

“你瞧着办吧。”

此话一出,当今圣上向着谁便不言而喻。从今后,华明宫里胆敢直撄沈七锋芒的再无他人。

不过沈七还是高兴得太早。正为场胜利而高兴的时候,却听到有个极奶气地声音喊道:“娘、娘。”一团风似的东西风风火火地卷进梅若涵的怀里。

“麟儿。”梅若涵笑容大开地抱着来人,“瞧你玩得满头是汗。”梅若涵用手绢拭拭那孩子的脸蛋,“还不快行礼,娘是怎么教你的?”

那玉雪可爱的孩子立刻仿佛小大人般,礼仪极好地向韩琛磕头,“皇上万福。麟儿给皇上请安。”

“快起来吧,才几日不见,麟儿好像又长高了。”韩琛的笑容从刚才面对沈七的无奈转成极光朗的笑容。

沈七一看,便知道韩琛该是极疼爱这孩子的。“才几日不见”,那岂不是经常见啰?沈七开始推想到梅若涵进宫的频次。

沈七看见那孩子,便想到自己。在韩琛身边么些年,一直一无所出,心里暗自焦急,却没可奈何,可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东西。所以沈七看不过罗氏的原因中,生孩子肯定是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

沈七略怀妒意地看着那孩子,越看便越是惊怒。那孩子虽然才不过两岁左右,可是活脱脱就是高敞的翻版,反而像梅若涵的地方并不多。


“他是高氏的血脉?”沈七忽然大声道。

梅若涵的脸立即苍白下来,低垂着头,仿佛在求沈七原谅。

沈七本来该有的妒意忽地就化作嫌恶,多看那孩子一眼,就觉得恶心。甚至觉得那孩子就是吃父母的生魂才投胎的。沈七急欲按住自己作呕的心,匆匆告退。

那晚韩琛去朝阳宫的时候,沈七就赖在韩琛的身边央求,“既然梅若涵被封为鲁国夫人,那能不能让她去她的汤沐邑居住啊?”沈七半撒娇半耍赖地道,见不惯梅若函涵在自己身边出没,何况无法预见自己再次看见那高氏孽种时会做出什么。的

“七七,若涵是个可怜的人。”韩琛语重心长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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