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萌自己也有些吃惊。相反罪魁祸首注意到他们奇异的目光，却只是把筷子一收，不动声色地以目光示意怎么了。她按捺住揉眉头的冲动，忽然想叹气。
这个家伙一会儿不出岔子是不是就不高兴呀。
……
开饭之前，他们本来离餐厅最近，结果又因为一点小事耽搁一下，又成了最晚到的。
他们那会儿到的时候恰好夏彤她男朋友跟陈越风一个接电话一个上厕所，丁子晗的男朋友还没到，包厢里只有三个女生在。
杜萌介绍的时候没说顾衍是她男朋友，只说这是她一个好朋友，因为没男友，带过来凑凑数。关陶然知情没说什么，夏彤很了解她也没说话，只有丁子晗，瞥了他们一眼，口气略阴阳怪气地说：“诶，结果还是没有男友，找了个男性朋友来充数啊？要不我现在就帮你叫一个过来？”
她当时就怒了，正要开口冲回去，一直站在身边扮演除了面瘫以外毫无缺点的正直好少年的家伙，却突然往前一步，抢在她之前皱起眉毛挺身而出：“谢谢，不过我想不需要了，我在追她，她一直没答应而已。”
“……”
那秒钟不光丁子晗，杜萌自己都是一噎，不明真相的夏彤和十分清楚的关陶然纷纷向她投来注视。她头皮一麻，还没说话，丁子晗便脱口而出：“原来如此，告白没被接受，可是两个人还是好朋友，那意思不就是，‘好朋友’就等于‘备胎’了？”
“丁子晗！”
一向最护短的夏彤立刻炸了，之前被她好好教训过几次，现在一看夏彤凶了，丁子晗立刻就软了，窝在座位上口气软软地嘟囔：“……那么凶干嘛，我又没说错。好了……我开玩笑的行了吧，你们真是好朋友啊？怎么证明？我还是觉得像随便找了个人凑数的。找不到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嘛，干嘛一定要争强好胜要面子……”
“杜萌跟她的朋友要跟你证明什么？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看这里除了顾衍没男人在就嗨上天了啊？你要是今天不想吃这顿饭，信不信我现在就能给你轰出去，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眼看她对面的夏彤一瞪眼，把桌子一拍，似乎真的要走过去直接把她弄走了。半路被人赶出去的样子最丢脸了，丁子晗就像一朵已经开过的喇叭花儿似的，整个都蔫掉了，窝在那里有气无力：“……好了，我不说话就行了嘛，要不要这么生气，气多了会长鱼尾纹。”
“……”
当时关陶然都气得要上去拼命，信誓旦旦“他们两个认识很久了绝壁是很好的朋友巴拉巴拉”。说过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丁子晗的目光兴致勃勃意味深长地从她身上扫到顾衍那里，又从顾衍那边扫回来。
陈越风他们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却下意识跟着停下说话。被好几双眼睛一齐盯着看，再加顾衍那双微微睁大看似镇定，实际上里头就写着一句话“卧槽什么情况看我干嘛好紧张”的眼睛，杜萌几乎想把碗里那块肥嫩多汁的牛肉糊到他脸上。
蠢货啊啊啊！只是带过来凑个数的而已，不会真的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吧！
她像一个洁癖重症患者路上不小心踩到鸟屎手边上却没有一张纸，恨不得把一切能擦拭的东西都扯下来擦掉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根本不是好朋友啊而且对方是男生，就算用公筷夹过来的她也很紧张好么。
杜萌在众人的注视下咽了口口水，整个局面像是如果没人愿意先开口解围的话，便会一直维持到地老天荒。左手边那只二货的眼神像哈士奇一样闪得更加恳切茫然，似乎察觉自己做错了想要补救了——
学霸模式已然开启，争强好胜的性格不允许她在有人明显等着看好戏，只要她一皱眉或者不动筷子便冷嘲热讽反讽她表里不一的局面下示弱。杜萌微微闭了闭眼，面无表情，以一种螳臂当车飞蛾扑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壮烈心情，咬紧牙关夹起那块牛肉，慢慢地放到嘴里咀嚼。半响，抿唇微笑：“的确很好吃。”
饭桌上僵持的局面在她将食物放进口中那刻解除，没反应过来的二货下意识摸摸后脑勺，面无表情地表示愉悦：“……啊，我也觉得，嗯。”
杜萌笑不露齿地回以一笑：“呵呵。”
“……”
男生被她咬牙切齿的神情惊呆了，虎躯一震，紧张地低下头扒饭不再说话。她喝了一大口橙汁才将那块牛肉几乎生咽下去，洁癖重度患者的雷达让她感觉自己像吞了一大块铁，坠在喉咙里吐也吐不出，难过到想哭。
唯一庆幸的是顾衍总算认清了自己的位置，之后直到结束都没再闹出任何乱子。一顿饭从十二点吃到快两点，吃饱喝足后就要按原计划转移，她跟顾衍在后面慢慢走着对眼神。瞪了他半天从气势上压倒对方后，她正想趁机提出有事要撤退，丁子晗的眼神轻飘飘地往这里一扫，忽然笑了起来。
“陶然的男朋友声音那么好听，肯定也很会唱歌，待会儿一定要多唱几首让我们开开眼界呀~对了，杜萌你们怎么落在后面呀，走得这么慢，小心待会儿跟丢呀，不会是怕了，不想去了吧？”
“他下午……”
“哦，顾衍下午没事对吧？我早上听你打电话的时候就这么说了，诶，不会真的这么巧，临时有事要走。还是说你们怕了，不敢去了？不是说了是好朋友的嘛，怎么——”
说到一半的话忽然被人截断，杜萌皱起的眉也因为忽然覆上手背的温度一僵。她扭头去看，个子高高的男生面色沉冷，居高临下的眼神却丝毫没有退让：“她的意思是我下午很闲，去哪里都可以奉陪。”
“……呵呵，是这样么。那就好，呵呵……我先过去了，你、你们也快点！”
他们本身就很落后，此时被他忽然变冷的气场吓了一跳，丁子晗拍着胸口条件反射往后一退，干巴巴地说了几句，便追着今天一直跟在夏彤男友前后左右的钟正初走了。
他的手……
洁癖星人浑身的汗毛都像竖起来了似的，偏偏紧随其后的还有心悸过后骤然狂跳的心脏，像新手初学时漫无目的没有节奏的鼓点，糟糕得一塌糊涂。
好像是第一次被男生牵手，是第一次么？是么？
大脑一片空白的杜萌瞥见前面那群人因为丁子晗的出现有了小小的骚动，身材娇小的夏彤挽着她家大叔的胳膊似乎想回头，不知关陶然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两人挤眉弄眼地一对眼神，就再也没回头了。
喂喂，回头啊，她还在这里。隔得太远，感觉像被隔离了一样。明明来来往往很多人，可是却好像只有自己跟他在一个世界里，这种滋味太奇怪了。
她快步往前，拼命想脱离这种感觉，更想借机脱离对方不知怎么忽然握上来的手，可是努力加大的步伐没有多少成效，不管走多快他都能跟上，不管走多快前面那群人永远在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