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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簪阁之剑底红颜(81)

“嗯?什么样的?”

“说不清楚,忽隐忽现的,我想抓又抓不到,想逃又在后面跟着。穿着我娘亲常穿的那件衣服……”

墨夜皱眉,想到自己刚刚见过的紫衣女子。事情愈发显得扑朔迷离起来。又追问到:“哪个?”

舒逸的生母是一个叫玉秀的舒家堡侍女,抚养他长大的却是舒正扬的正室唐林芸,故而墨夜有此一问。

“是唐夫人。”舒逸吸了吸鼻子,到底没哭,比之当年确实是成长了不少。

墨夜还想再问下去,却被向宇岔了开来。

“贵客既然都已到了,那便开宴吧。”向宇拍了拍手,一时之间就有丝竹管弦之声响了起来,一队舞女翩然而上,在厅中轻盈起舞,身姿曼妙,勾人心魂。少顷,热气腾腾的美酒佳肴也一一呈了上来,大厅中一时脂粉香浓、罗袜生尘。

众人齐齐举杯,听向宇说了一番贵客临门幸甚至哉的废话,又接连落座。

酒至半酣,李毅对着谢语童说:“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当日卓文君当垆卖酒,时人称颂文君美貌。如今看来,若是谢姑娘在,那卓文君也不过寻常脂粉之流。”

谢语童并不领情,头也不抬地说:“什么酸酸唧唧的,听不懂!”

李毅一边摇头一边笑,“女子无才就是德,妙极妙极。”

墨夜低眉敛目,看上去对盘中的菜色很有兴趣,实则已经把宴中所有人的状态都观察了一遍。谢语童与李毅两人一个笑一个骂,你来我往,自得其乐。唐绿芜既不喝酒也不吃菜,半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已经睡着了。舒逸酒量不好,不敢多喝,只看着厅中的舞娘们跳舞。墨三则跟平常一样。

而主座上的向宇却也在观察众人。

如今坐在这里的,都是当今江湖上跺一跺脚就地动山摇的人物。身后代表的势力维持着当今武林的权力格局,若是此番一网打尽,只怕就要重新洗牌了。

墨夜微扬嘴角,好一场鸿门宴!

只是那形似林紫陌的人究竟是谁?舒逸看到的女鬼又作何解释?到底这世上还有谁知道他是鬼门林紫陌嫡传弟子这件事情?

一时间千头万绪纷纷扰扰,在脑中纠结缠绕,找不到一个可以抽丝剥茧的线索。

“向先生,既然大家都到了,是不是可以说说这次把我们大家召集起来的目的了?”发话的人是李毅,他与谢语童斗完了嘴,忽然开口问主座上的男人。说话时整个人气势立刻一变,变得严肃起来,与刚才那嬉皮笑脸的书生形象判若两人。

向宇见问,抬手止了丝竹舞蹈,一双眼睛一一从席上几人身上看过,神秘地一笑,沉声说:“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要看各位肯不肯配合了。”

“配不配和另说,我等先洗耳恭听。”墨夜深深看了向宇一眼。

“此番请诸位前来,为的是参加螭龙号的初航。”

向宇此话一出,在座六人都同时感到脚下一震,随即轻微摇晃起来。舒逸脸色一变,唇色看上去十分苍白,似乎很不舒服。

巨大的波浪声从外面传进来,汹涌澎湃地击打着耳膜。向宇得意地看着他们,阴沉地说:“现在想下船,恐怕来不及了。”

第四章、楼高莫近危阑倚

乌云散尽,圆月高升。

万丈清辉里,螭龙号乘风破浪、扬帆远行。

宴会厅中气氛诡异,向宇那一句阴沉沉的话像是抛石入水,激起了层迭的浪花。

舒逸“啊”了一声,扔下手中的美食向外面冲去。剩下诸人却毫无惊异之态:李毅闻言一笑,仍旧翻着《诗经》不再言语,并不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唐绿芜呼吸悠长平稳,看上去就如一直陷在睡梦中从未清醒;墨夜执壶自斟自饮,不以为意;墨三的表情则从来都没有变过,让人怀疑他的面部神经出了问题;谢语童初时望向向宇的眼神已经杀气纵横,然而墨夜不动,她也没敢轻易出手,只好盯着眼前的菜肴沉默。

向宇原本已经安排好了后招,一旦这些人要强行下船,就可以立即执行。谁知事态却演变至此,完全在他预料之外。

“诸位既然这般赏脸,向某人也不愿再故弄玄虚。各位的房间已经安排好,都在二楼客房。如今天色已晚,请自便吧。”

墨夜放下酒杯,对向宇道:“如此便叨扰了。”竟也不闻不问,径自出去了。墨三与谢语童跟在身后,三人消失在厅外。

李毅敲敲唐绿芜的桌子,见这位老太太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埋怨向宇道:“向先生这事儿做的不地道,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向唐门交代?”

向宇满不在乎地看了唐绿芜一眼,又对着嬉皮笑脸的李毅皱了皱眉,不太客气地说:“江湖人江湖死,哪儿来个寿终正寝之说。她既来了,想必自有安排。倒是盟主你,这次上船,安的是什么心?”

“这话奇了,分明是你们骗了我来,倒来问我?”

“李弘之啊李弘之,扮猪吃老虎这事儿你惯熟了,天底下谁还骗得了你?”

“承蒙夸奖,倒有些困了。改日再叙吧。”

李毅一扬袖子,拂一拂《诗经》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埃,像是对什么东西极其厌倦一样,也不道别就走了。

向宇冷哼了一声,看人都走远了,才按了一下主座上右手旁的一个异兽雕像,很快也消失在刚才还奢华靡丽的宴会厅里。

满堂烛火如有了自己的思维般齐齐熄灭,所有人都已离去。独自半躺在座位上的唐绿芜慢慢睁开眼,目光清醒无比,根本没有半分从睡梦中醒来的迹象。显然刚才所有的对话都被她听在耳中。

失去了人气的房间清清冷冷,空阔得叫人恐惧。而她若有所思地保持着半躺的姿势,满脸皱纹堆积起来,露出一个无法揣测的笑容。

舒逸一路跑过甲板,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船沿。身后没有动静,环顾四周,巨大的海船上空无一人,连不久前的歌姬舞女都消失无踪。他趴在栏杆边往后看,船已经离岸甚远,那座富庶发达的桅城已经成为了一道地平线,远远的看不出原本的轮廓。

海面风平浪静,螭龙号平稳航行在这样琉璃般平滑的水面上,由于船体很大,倒没有什么剧烈的晃动,让人如履平地。

完了,回不去了。少年一阵心慌,望着遥远的桅城瞠目结舌,一时间竟找不出声音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无措。

收到那封来历不明的信,是半年前。他离开舒家堡开始漂泊江湖以后,常常是居无定所,四处流离。就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却收到了一封给自己的信,当时只觉得奇怪,毕竟掌握他的行踪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然而看过信的内容之后,他却没有心情再去纠结寄信人是谁等等明显不同寻常的问题。

因为信中说,清言在这里等他。

清言,那个他无助时成为他的信仰,情窦初开时成为他思慕对象的女子。已经消失无踪了很久,他走遍大江南北的时候发誓,若有一天寻到清言,一定好好待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不会再重蹈父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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