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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簪阁之剑底红颜(65)

墨夜忽然动了起来。

沈离无法准确地描绘,那究竟是怎样一种剑法。她只凭着直觉感到,墨夜剑出的时候,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忽然风云涌动、天地变色。刚开始,耳边还有风声、远处别人讲话的声音、鸟虫的鸣叫,渐渐的,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有一种肃杀的剑意充斥这一方小小的院落,如果不是墨夜着意控制,沈离毫不怀疑这种剑意可以冲破砖墙的阻隔,扩散到跟遥远的地方去。

灿烂的光华在场中舞动,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没有丝毫的滞涩也没有半点迟疑,有些人使一整套剑法也可以很流畅,但那是死的,中规中矩。一旦面对奇招迭出的敌人就会迅速崩溃。而墨夜不一样,沈离只是一个初学者,却能感觉到墨夜在演示剑法时的信手拈来和张弛有度——他已经到了随心所欲地境界。

若站得更远一些,纵观全局,就会发现场中人其人与其剑已经无法分出彼此,心随意动,收放自如,迅速得只能看到一团舞动的光影。

刚开始沈离还努力睁大了眼睛企图去细细分辨一招一式,哪怕记下一点点也好,后来才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看不到所谓的招式。墨夜没有道理为难这样一个初学者,但现在,沈离似乎真的一筹莫展。

她最后完全放弃了去纠结那些剑招,只专心地看着,感受剑意的指向与力量。

她发现自己在不自觉的颤抖,指尖冰凉,好像看见了剑底有无数亡魂在挣扎咆哮惨呼尖叫或笑或骂扭曲狰狞,其中甚至有她爹娘亲人的脸,满脸血污,惨烈无比,如同坠入修罗地狱的恶寒一点都不负这套剑法“杀鬼”之名。

连呼吸都快被遏止,如果有旁人在这,就会发现沈离的脸色苍白几近病态。

最后墨夜终于停了下来,那把沉重无比的流花宝剑轻盈地被握在他的手中,仿佛只是薄薄一片纸,却能使出横扫千军的力量。

沈离终于长出一口,抬头,依旧是阳光晴好的天气,那无处不在的光芒平常犹不觉得,现在才发现照在身上舒适安逸暖洋洋,刚刚的乌云压顶应该只是深陷剑网的一种错觉。流花剑剑锋指向地面,反射出一缕阳光,带来微妙的冷与暖的平衡。

“沈离,你来。”就在沈离还沉浸在从地狱回归人间的情绪中时,墨夜已经走到了她身旁,一边还剑入鞘,一边用下颔指指她。

言出必行,果然只教了一遍。

沈离没有说任何做不到的话,只是牢牢拿着手中的树枝,好像那是一把绝世宝剑一样,走到了练武场中央,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再睁开的时候,她挥出手中树枝,也开始演练起来。

墨夜靠在一棵大树下乘凉,眼底笑意深深,目不转睛地看那一身大红衣裙在面前旋转摇摆。

沈离使的不知道是那一路剑法,有几招像杀鬼,却走形得厉害,看上去更像一套完全不一样的剑法——墨夜放眼整个江湖,也找不出这种剑法。

当然,因为它是沈离自创的。

不伦不类、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墨夜却没有嘲笑,沈离剑招虽乱,然而剑意出奇地有几分似模似样,分明有点接近杀鬼的本意了。

演完一套不知所谓的剑法,沈离拭去额头的汗,慢慢走回墨夜跟前。

墨夜低下头,望着她,看不出任何满意或不满意的态度,只是语中带刺地问她:“你认为自己练的是什么剑法?”

“我只要结果,不管过程,你又何必计较,我练的是哪种剑法。”

出人意料的答案,也确实是这个人说得出的答案。而比沈离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墨夜的情绪,刚刚还是个严师,现在却又变成了商人。

他的脸倒映入沈离的眼中,有着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微妙感。

“等到有一天,你承认自己一个人做不到的时候,你可以委托寻簪阁。”

第九章、双凰

一匹马从长街尽头飞奔而来,卷起一路烟尘,一直冲到一座府邸跟前。马上之人一拉缰绳,宝马高高扬起前蹄长嘶一声,在原地转了几圈,堪堪停在寻簪阁的正门口。

风尘仆仆的绿衫女子把马鞭一扔,跳下马背,立刻有人出来把马牵走,另一人抱拳拱手向她行礼,低声道:“属下恭迎副阁主。”

“嗯。”这骑马之人正是谢语童,她点点头,随手把手中的一个包袱扔给手下,吩咐:“拿去覆天楼,让陈笑愚尽快研究出个结果,一有消息立刻来回我。”

“是。”

“对了,阁主在哪里?从流花河那边回了么?”谢语童一脚跨进大门,极其自然地问。

“这个时辰,应该在练武场教沈少主剑术。”那人回答的很迅速,可见非常笃定。谢语童走路的脚步缓了一缓,狐疑地回过头来,看看落后自己半步的手下,忍不住问到:“笑话,寻簪阁什么时候有少主了?”

那人飞快地抬头瞥了一眼谢语童,见她面色不虞,心下也是一凛,再说话时就有些战战兢兢,添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是副阁主不在这两天发生的事,阁主提前从外面回来,带回一个姑娘,没过几天,就收了做嫡传弟子。”

“哦?女的?”一听对方性别,谢语童脸色更不好看了,“你老实说,那女人很漂亮?”

那手下心里暗暗叫苦,暗自后悔自己跟别人换了班,如今被这个煞星抓住,脱身无望不说,万一说错点什么惹得这位姑奶奶不高兴,下场简直想到不敢想。心里正波涛汹涌,嘴上可不敢不答话,斟酌着回答:“漂亮……是漂亮的,不过比不过副阁主您啊。”

“哼。”谢语童也没打算从他嘴里听到些真话,挥挥手打发人走了,自己一路往练武场去,连自己住的绿萝苑都没回。

按捺着满心好奇加快脚步三转两转进了练武场,谁料却扑了个空。只有几个弟子稀稀拉拉地在对战,一个女的都没有,墨夜更是连影子都没看见。谢语童当下就觉得有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烧了起来,抓过一个弟子,阴沉着脸问:“阁主呢?”

那人不明所以,见谢语童气冲冲的,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谁不知道这女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轻易不敢得罪,顿时脑海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出来。

谢语童见对方大张着嘴呆呆的不讲话,哪里晓得人家心里转的什么心思,还以为是墨夜特意吩咐了不让说,火气更是越烧越旺,一把推开了挡路的家伙,扭头就走。

“谢语童大概这两天就回来了。”萧沉翻了翻手中厚厚的一叠账簿,放到墨夜面前的几案上。自从谢语童出任务后,原本由她主理的阁中财政账务暂时由萧沉看着。他平素最烦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起早摸黑看了几个月账目,实在不耐烦,于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很欣慰。

“今天怎么没见沈姑娘?”这些天这个时辰墨夜通常都在教沈离练剑,师徒两个一个教得随意,一个学得认真,倒成了练武场的一道奇景。今天在寻簪小筑里看到墨夜的身影,萧沉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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