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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簪阁之剑底红颜(33)

当然,楼外楼的价格也就不是小门小户可以承受的。

这一天的楼外楼依旧客似云来,一楼大厅里小二搭着手巾手拿托盘麻利地穿梭来去给各桌客人们添酒上菜……拖长了声音报菜名儿;掌柜的侧身站在柜台后笑眯眯地打着算盘,翻动手中的账簿;卖唱的姑娘拿着琵琶在桌与桌之间辗转,半遮容颜风情无限。

而二楼雅间里则是另外一番情景。

楼外楼的二楼有十间包厢雅间,分别以西湖十景为名,说是应景也好,附庸风雅也好,总之雅间的消费要远远高于大厅,愿意上来的都是些爱清静的富家子弟。天气好的时候,凭窗远眺,一眼望去视野开阔,可以看见西湖湖心三三两两的小岛游船。

一个小二打扮的人两手端着托盘几步跨上二楼,然后放轻了脚步来到一间悬挂着“曲院风荷”匾额的雅间前。大门两旁写着一幅楹联,虽然笔力遒劲、写的却是风月无边。

“一楼风月当酣饮,十里湖山豁醉眸。”

这间雅间一早已经被人包下,此时房门紧闭着,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托盘里是一盘叫花童鸡、一盘油焖春笋、一盘蜜汁火方和一盏新鲜的莼菜羹,还有一壶雨前龙井。

小二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扬声道,“客官,您的酒菜来了。”

等了半晌不见回答,正想再敲,只听门内终于有一个清越女声应道,“进来。”

推开门,小二陪着笑脸把酒菜端进去。掀开一道珠帘,只见临窗的方桌边,一个白衣公子随意地坐在那里,用右手支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虽然全身上下看不出什么华贵饰物,但是那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真正高门望族出来的公子哥儿,不是平常纨绔子弟可以比的;而他的对面,则站着一个少女,穿着粉红色的裙子,娃娃脸,让人猜不出年龄。

小二目不斜视地把菜点一一放到白衣公子面前,心里却在猜测着这两人的关系,不像夫妻也不像姐弟更不像少爷与丫鬟,看这粉衫姑娘虽然穿得甜美可人,但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不像是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但也不像风尘女子。

唔,又不是烟花女子又出来抛头露面的,该不是混江湖的吧?小二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害怕,他见过不少江湖人,动不动就一言不合拔剑相向,凶得很,就连女的也个个舞刀弄剑的,跟温柔娴淑完全搭不上关系。

小二又大着胆子偷偷看了那白衣公子一眼,瞥见他腰间悬着一管玉箫,倒是难得的好玉。除此之外,倒没有刀剑之类的武器。

大约是自己想多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小二仍旧不敢逗留太久。这个姑娘一早来订了雅间,点菜的时候却全然避开鱼虾之类的菜品,无论自己费了多少口舌推荐西湖醋鱼、鲈鱼羹之类的湖鲜,简直到了舌灿莲花的地步,对方依旧只有一句水里游的都不要。

到了西湖边,却不肯吃鱼,真是怪人。

退出房间的时候小二尽忠职守地带上了门,心里给雅间里的客人下了定义。

这两人正是慕名而来的墨夜与谢语童。

“到了杭州怎可不去楼外楼。”这句话是墨夜说的,这两天他悠闲地很,带着谢语童四处游山玩水,比如此时此刻,他就在坐在这里,看风景尝美食。可惜桌上几碟菜虽然色香味美,却没有最著名的西湖醋鱼。

这自然是因为谢语童从不吃鱼,确切的说,一切水里游的东西她都非常讨厌,宁死不碰。墨夜倒不计较,反正这一趟主要就是带谢语童来散心,这种小细节上当然要照顾她的感受。墨夜举着筷子夹了一点油焖春笋,看谢语童依旧立在那里,便示意她坐下。

谢语童踌躇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寻簪阁里,没有跟阁主同桌吃饭的规矩,即使到了外面,也是如此。

墨夜其实没有定过这样的条规,但不知为什么,大家都自觉自发地遵守这并不存在的规矩。并不仅仅是因为上下尊卑,只是看着墨夜的时候,总是无端升起敬而远之的感觉,没有人敢与他平起平坐。

“跟你坐在一起,食欲都没了。”记忆里有个总爱穿大红衣服的女子一脸冷淡地批评过他。墨夜不自觉地笑了笑,不再勉强谢语童。

见他这几天太过悠闲,似乎真的只准备游玩享乐,丝毫没有查案的意思,谢语童私下里打探过墨三的动向,却没见着人影,像是真的信守了那个无稽之谈一样的赌约自己去查了,连带着那只可恶的猫一起不再在她和墨夜眼前晃悠。

倒是那个心系姐姐的小男孩安棱,常常不言不语地跟在她身后,用那双独一无二的淡紫色眸子盯着她等消息,虽然一句话都不说,却更让她感觉不自在。几次都想对墨夜提,转念又希望墨夜多陪陪她游玩、晚点再想案情。

就这样矛盾到现在。

忽听有人敲门,原以为是小二,打开门却是一个抱着琵琶的姑娘,长得还算清秀,一身廉价却干净的布裙,头上只插着一根木簪,低着头给谢语童行礼,一口吴侬软语软糯清甜,一听就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

“客官可要听曲子?”谢语童刚要打发她走,却见她先一步进来了,原来墨夜在窗边向她招了招手。

卖唱女行到墨夜身边,低声相问:“客官想听什么?”

墨夜也不答话,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示意她随便唱。

卖唱女就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款款坐了,先抱着琵琶试了几下音,音色清亮,倒是把好琴。

调好了音,只见她按着弦,轻拢慢捻,细细地唱起了一支《满庭芳》。歌喉婉转如黄莺出谷、又似细流涓涓,缠绵往复,萦绕心头。

“小阁藏春,闲窗销昼,画堂无限深幽。

篆香烧尽,日影下帘钩。

手种江梅更好,又何必、临水登楼?

无人到,寂寥恰似、何逊在杨州。

从来,如韵胜,难堪雨藉,不耐风揉。

更谁家横笛,吹动浓愁?

莫恨香消玉减,须信道、扫迹难留。

难言处,良窗淡月,疏影尚风流。”

歌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像落在心头的离人絮语,有淡淡的哀愁与惆怅。琵琶的轮指也极为动人,如昆山玉碎、珠落玉盘,带着这乐器本身音色特有的凄怆,与歌声相辅相成,合成一曲天籁。

墨夜似乎听得入了神,眼中难得的显出温和迷离的神色,像是沉入了往事不可自拔。连谢语童也没有了最初的敌意,反复咀嚼着词中“莫恨香消玉减”一句,联想到自己,更觉得悲戚莫名。

就在众人各自沉浸在歌声之中的时候,窗外却开始喧哗起来,初时只是零星的几句,越到后来越来越杂乱,各种高声的叫骂夹杂着拳脚声、女人的尖叫声和哭泣声、劝和的声音还有看热闹的议论声,动静越来越大,惊醒了唱歌的人和听歌的人。

被从这么美妙的歌声里拉出来,墨夜明显地感到不快。歌女似乎有些不安与歉意,为难地开口道:“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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