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盛夏的序(3)

五百多年?银杏姑姑挑挑眉毛,五百零一年也是五百多年,五百九十九也是五百多年,可五百多年真是个好数字,好到人不得不说一句:弹指一挥间。

“……有个小孩,她有阴阳眼,从小就被身边的黑影幢幢吓得爱哭爱闹。”

阴阳眼?阴阳眼多得是,我就有阴阳眼,你也有阴阳眼。

“小时候她爹妈救了一个落难的老道姑,老道姑就免费帮她家里人起卦算命。她爸是生活美满平凡,晚年享儿孙福。她妈是命中福星高照平安到老。但膝下那对龙凤胎,却是吉中有凶……”

“哦?为什么?”

“儿子少年有一劫,过不过的去,全指望姐姐。可这姐姐妖气入命,开天眼近鬼怪,恐漂泊半世一生无人相伴,唯习方术,或能同时救两个人。”

“妖气入命啊。”胡说,妖气入命有什么不好?比如说遇到我,就是天大的福祉。

“那女儿只得4岁,便跟着老道姑上山打坐练功,许久才和家里人见上一次。人虽然很聪明,但是精力过剩,经常惹下一堆麻烦。老道姑严加管教,但并管不住小孩子心性,这孩子变得面子上一套里子里一套。外面装得端庄大方不食人间烟火穿个袍子以为自己是仙子,但肚子里一股一股的坏水往外冒。就像……就像……”

这种人多啦,野丫头啊,小古啊,小古的小姘头小童啊。唔?好像被这种人环绕了。那,小醉娃你是不是呢?

小醉娃半天没有“就像”出名堂来,整了整不甚顺畅的思路继续来,“后来那小丫头下山了,回家了,正碰上弟弟病了,老两口散尽家财也没给他治好。这时候想起老道姑当年说的话,一番希望全寄托在这女儿的身上了。”

讲到这,阿二停下来,听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人答应,翻过身来,趴在银杏身上问,“诶,有没有在听?”

千年银杏妖回过神来,“有,有听,那小姑娘准备怎么办?”

一看唯一的听众很认真,阿二又放心地躺下去,“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办法?她顶不住压力,逃回山上,师父问她她也不说。师父算尽天机却怕遭天谴,什么也不说。只告诉她,命中劫数迎上去或有半分胜算,一味退缩只有尸骨无存。她闷在房里半个月,终于下定决心回家救弟弟。在这之前,她翻遍了山上的藏书。”

“后来呢?”

“后来?后来……唔,后来我想不出来就写不下去了,一直放在电脑里……”本来好不容易躺下去的阿二又爬起来赖在银杏身上,“诶,不如你帮我想?”

“我?啊,好啊,如果我来写,”银杏姑姑无所谓地撅撅嘴,声音却变得分外飘渺,“我就写碍……后来在方书中,小姑娘发现侗人那里有一种巫术,唤作‘寄身’,意思就是通过咒语让树把人认做子女或是兄弟,由树神替他化解灾病。巧的是书中记载的很详细,所以小姑娘就照着做了……”

“啊,寄身咒不会真的有吧……”

“有的。然后小姑娘掐指一算,算到某处某地有一棵数千年的古树,于是不远万里带着爹娘和弟弟就去了,对着神树开坛作法,法术成功了。她弟弟一会儿面色就红润起来,也能下地走路了。可是这时候小姑娘看见……”

“啊啊啊啊不要听了我要睡觉。”阿二脸色丕变,双手捂着耳朵,死死闭着眼睛,拒绝一切外来信号。

“让我讲完碍……小姑娘看见树上……”银杏姑姑不知着了什么魔,依然继续讲着。她的声音从手掌的缝隙间丝丝侵入,扎得阿二不停扭动。

“不要听不要听!不准讲……”阿二睁眼看见千年树妖还要开口讲,想也没想就把下面的话连同那正要跃动的唇舌一道含进嘴里。

突入的舌尖一开始蛮不讲理,后来越来越腻人,腻的好像刚刚喝下的那些甜酒,都从她的舌尖上滴下来。

成精成妖不愿意成仙的树精放在两边的手臂早已不由自主主动起来,左手将怀中人揽了揽,右手拖住她脑后,逼得她只能更加贴近自己。

四肢纠缠,头颈纠缠,皮肤摩擦着带来不可言喻的愉悦,微温的酒气在两个人之间流转,微温的甘苦香气越来越盛,属于床笫之间的惑人气味渐渐弥散开来,衣料摩擦声、坠地声混杂着渐渐粗起来的喘息和低吟,溺得身在其中的两个人血脉贲张。阿二翻身滚落下来陷入柔软的床铺间,又被银杏伸手箍进自己怀里。

这个小姑娘很奇怪。沉寂多年的身体好像疯了一样,它自己像是有主见一般,挣扎着想要靠近她。沉浮之间恍惚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身体如飘摇的秋叶一般颤抖,溺水一般裹紧怀中人的时候,才顿悟了,封营—

解开了。

你性命就在我手上

阿二觉得越睡越冷,越睡头越疼,越睡越累,越睡骨头越硌,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

“噤声。”嘴唇贴上一层冰凉。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银杏姑姑尖削的下巴正冲着自己,忍不住伸手去摸。边摸边赞手感甚好。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清晰起来的视线终于发现雪白的下颌到松散的领口布满淡淡的红痕,很不好意思地扭头看向他处。

一看却看到一票人站在下面一点点空地里。最前方一小道士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红光闪烁,面前香案有烟气升起却诡异地绕成漩涡,急速旋转涌起,向两人冲来。

好像被熏到的蚊子,抱着自己的银杏姑姑摇摇欲坠,最后还终于不负众望地掉了下去。

阿二眼前一黑,再醒来的时候位置和银杏妖怪调了个个,改成她衣衫不整躺在自己怀里。

刚想开口问问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之类的话,问出口的却是:“如今你性命就在我手上,这笔买卖你可掂量着点头。”

那明丽美艳的脸上满是不屑,语气却非常温顺:“我答应你就是,何必动刀动枪?”

这个感觉相当诡异,阿二听着自己的声音说:“如此甚好。”

说着便要离开。

“你不管我了?我死了你弟弟可是活不了的哦。”

“哼,我怎么会让你死呢?你可是我们家的福星,我要把你带回家好好供起来。”

阿二感觉到自己的手抬起来,替银杏姑姑整理好衣衫,擦去嘴角的血迹,恶狠狠地笑了一下,左手勾着膝弯,右手搂着肩头,把她抱起来一步一步往外走。

两小一大朱红的符咒泛着光晕从阿二身后冒出来,落在地上焚烧殆尽,从小符咒焚毁的伤口中变出两匹黑色的骏马,大符咒落地便成一架黑色红纹的马车。阿二的身体抱着银杏姑姑,缓步走上马车。阿二听见“自己”用着自己很少用的声音,充满讥讽嘲笑和轻蔑地慢慢说着:“小妖精,你可要乖乖的,不然你要是逃跑,我可要把你捉回来砍掉手脚供起来哦。”

银杏姑姑不置可否地笑笑,还是一如既往美艳动人:“你只要好吃好喝供着我,我干嘛跑呢?”

上一篇:一线牵 下一篇: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