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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金铃记gl(588)

戴长铗笑道:“我早就习惯了。”

金铃点点头,不再言语,带着两个侍女和宇文阿七两人打道回府。

路上下起了雪来,金铃一直睁着眼睛赶路,又一次亲眼见到了漆黑一片的大地是如何被染成纯白。

马在雪地之中踏出印记,从苍茫的过往走来,走入迷乱的前方。

金铃到达乌堡之时正是四周炊烟升起的时候。白色的烟雾在白色的雪中袅袅升起,像是雪化成的精怪。门口知客的弟子告知向碎玉在房间等她,金铃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师父,”金铃单膝下跪,跪在向碎玉的轮椅前,“弟子无能,严当家死了,线索断了。”

向碎玉揉了揉太阳穴,道:“金铃,竟陵也降了。”

“什么……!”安陆、竟陵都是汉东重镇,汉东尽皆没入敌手,襄阳、樊城之兵欲往鄂州,只需长驱南下便可。更糟的是,安陆几乎在乌山正南方,乌山与梁国的联系,就只有霍城寿春一路,几成飞地。

金铃摇摇欲坠,脑中勾勒出三国交界之处犬牙呲互的地形,感觉好像正有一双手,将国势一点一点地扯入深渊。

“事已至此,不要自责了。”向碎玉安慰道,“说说襄阳的事情吧。”

“……严当家受明教收买,暗中与乌山为敌,散播谣言,假传消息,我本欲将他带回乌山亲自交与师父审问,抓捕之中误杀他性命。戴公白公还留在襄阳寻找线索。”

“你能确定他真的受了收买?”

金铃顿了一顿,略略摇头,道:“襄阳乃明教重要分舵之一,四年前便开始经营。杀其锐气,收买弱小,是二师叔常用伎俩。严家账目上入不敷出严重,生意却不受半点影响,想来有人暗中资助。他八月末曾上乌山,当日竟陵鬼鲛田七郎被杀,此前与严当家往来频繁……师父可还记得银锁动手杀人前说的话吗?”

向碎玉微微点头,摸了摸膝头趴着的老猫。

“田七郎,严当家,此二人都是收了陆亢龙好处的。”

“是。”

向碎玉重重叹了口气,“为师一败涂地……陆亢龙将我手中的暗线拆得七零八落,我却连他在哪也不知道……金铃,我们乌山,此番……”

金铃知向碎玉怕乌山孤掌难鸣,终有一天要沦为别国领土,赶忙打断了他:“师父不需如此悲观。”

“哦?为何?”

金铃道:“义兄在路上曾给我讲过各国形势。东西魏一向水火不容,互相牵制。高澄死,高洋继,地位不稳,宇文泰虎视眈眈。是以任意一方,都不会在乌山汝南一带摆开战场,除非乌山不堪一击,叫人一夜之间拿下。”

向碎玉敲着轮椅的扶手,道:“不错,便是如此……若是有人能在北方牵制两魏就好了……”

他往窗外望去。

金铃也随着他往外望,白雪盖在万顷良田之上,盖在模糊不清的山头上,雪片纷乱飘飞,向碎玉的表情也迷离不清。

乌山不是不堪一击,却不代表别处不是不堪一击。柳仲礼一触即溃,汉东之地尽降于魏,国土大片大片地失去,无论是谁来想象,都不免有一种身体被别人蚕食的毛骨悚然。

“金铃。”

“在。”

她等了许久,向碎玉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_(:3 」∠)_

这几天抛弃了枕头睡得好多了

觉得那师傅的手艺还不错……从前我是无法不用枕头睡觉的,会恶心难受,现在好像是哪个骨头给按下去了(。

眼睛的问题是倒睫毛不是别的……

☆、第437章 潜龙用一

南方的雪与北方很不同,谢安曾令子侄咏雪,其侄谢郎答曰“空中撒盐差可拟”,而谢道韫则以“未若柳絮因风起”比之。

南方风和雪小,有时尚不到结冰的温度,天上便有雪花迫不及待地飘落,雪片未能长到指头大便纷纷落下,远看确如撒盐之貌。

银锁伸出手来,黑色的手套上落下一大团鹅毛一般的雪花,她吹散了雪花,低声道:“江北的柳树也应该抽芽了吧?”

她面前躬身而立的弟子一愣,道:“是,我来的时候,道旁的柳树都已抽芽了。”

“讲吧。”

那弟子抬起头来,道:“祖氏受乌山奚落,下山之后图谋报复,于襄阳散布谣言。襄阳团头听我等命令,并未加以管束,令乌山在襄阳威信扫地。”

“哦,做得好。”银锁虽然这么说,但总是显得心不在焉。她把玩着掌中的一块圆胖的玉石,那晶莹剔透的石头在她的指缝中跳上跳下,叫人忍不住要注意到那里。

“乌山少主下山调查此事,在酒肆中被人围攻。”

“哦,她有事吗?”

“没有,她一出手,就把所有围攻者都放倒了。”

“嗯,她出手了。”

“是,还……还切了一个人的舌头。”

银锁这时才露出了点笑意,“哦?她切别人舌头做什么?这人说了什么吗?”

那弟子点头道:“是。那人口中不干净,激得乌山众人与他动手,这才引发了混战。”

“这人是什么人?”

“‘铁头和尚’了澄,是祖荣的朋友,属下给他钱,叫他从湘州赶来给祖荣帮忙的。”

银锁抬头嘻嘻一笑,道:“你该当知道我要问什么吧?”

那人哆嗦了一下,道:“是,了澄说不死金身与乌山行主有苟且之事,言其能成郡主,乃是乌山行主与南平王之间的皮肉交易……”

银锁扑哧一笑,问道:“这个了澄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弟子亲自动的手,头送到了祖荣手中。”

“祖家怎么样了?”

那弟子答道:“祖氏宗亲祖皓,在广陵起兵,为侯子鉴所败,车裂。我教没有参与其中。”

“祖家怎么没有去救?”

“去了,不敌羯兵,败退。”

“那你呢?”

天上尚有雪花飘飞,这名弟子的额上却沁出了汗水,“……请影月右使放一条生路。”

银锁笑着挥挥手,道:“谁要你的命了?你自己捅自己一刀,上洪水旗旗主那去领药吧,歇半个月,别回去了。”

“……是。”

那弟子蓦地拔出弯刀,插在自己身上,走了出去。

阿曼从旁边探出个头来,道:“少主,教主让你准备出发。”

银锁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的雪片,扣起了兜帽,整了整弯刀,“走吧。”

“是。”

阿曼亦扣起兜帽,跟随银锁走入了漫天柳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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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柳絮漫天,向碎玉揉了揉膝头趴着的大黑猫,转身唤道:“金铃。”

来人容色端丽,一张脸上似乎从未有过表情,一身黑衣,肤白胜雪。听见向碎玉的呼唤,站定之后微微躬身,“师父。”

向碎玉面容稍霁,道:“不知是否天助我也,柔然大军南侵,我收到了东为国内各地军队异动的消息。”

“是吗……如此可得片刻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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