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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盛开之塔/欲望盛开之塔(40)

她的学生就像个纯净透明的杯子,希珀照着自己的成色,往里面慢慢倾倒一些漂亮的液体,至少目前,对着阳光看的时候,她仍然是一种漂亮的样子。

希珀从光束下移开一枚古旧的金币。这枚金币很显然是真金的,混合了某些合金让金币不至于磨损得太快,表面印着的国王头像已经看得不太清楚,更遑论分辨是什么朝代的东西。

但金币的中间镶嵌着一枚成色很好的红宝石,剔透得几乎没有杂质,维吉尔一个月前把它寄了过来,据说是感觉到上面有不同寻常的魔法波动。

希珀有个爱好(也是很多别的有学识的法师的爱好),古代魔法史,这个来自古代的东西没准是个魔法小发明,它的所属年代和工艺都有值得推敲的地方,她抬头准备叫塞隆来看,却看到塞隆的位置上空空荡荡的,才想起今天是一个休息日,而塞隆并没有来图书馆里做她的小尾巴。

大法师感觉到一阵还称不上寂寞的失落,任何人都是一样,只能在生命中陪你过一段时间,她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一点,就算是朝夕相处的朋友和同学,分离之后的余生里,大家总是天各一方,如果着意维持,大部分人还能保持礼貌的书信往来,而更多的人只能留在记忆里,定格在从前的时光。

塞隆总有一天也是会离开的,成为一个优秀的法师,离开这个法师塔,展开独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希珀摘下了眼镜,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揉了一会儿太阳穴,推开椅子下楼准备去起居室。

“塞隆。”她稍稍提高了声音,然而没有听到回应,一道黑影撞开了起居室的门,吧嗒吧嗒地冲了过来,咬着衣角就把希珀往里面拉。

“提乌斯!怎么了?”

她心里有一些不祥的预感,双手撕开元素裂隙,湛蓝色的管家从里面哗啦啦地冲出来,钻进门缝里。

提乌斯圆胖的身躯撞开了起居室的门,希珀跑了起来,拎起袍摆,微微屈身,一跃跳过了沙发,风被她手中金色的魔力驱动,从水领主管家撞开的门里争相涌出去。

“‘山峦重叠’!”

露台四周的石壁忽然节节长高,风呼啸着卷向塞隆,手足无措的孩子被石壁撞开了之后还来不及抬头,就被天旋地转地卷到了半空中。

希珀冲到她面前,大声质问:“你在干什么!”

塞隆在空中手足无措地划动,没有办法回答,她朝着希珀伸出手,可风的扰动太大了,她甚至看不清老师的表情,只能看见耀眼的发梢,晃得眼睛生疼。

过了一会儿,希珀才解开了她的束缚,抓着她的手以免摔倒。

“塞隆,你最好解释清楚你的行为。”她的声音十分平静,袍角也没乱,考虑到她刚才跳过了沙发,不能不说她是个随时都十分注重仪表的人。

“我……老师……我觉得你误会了什么。”

“我想我并没有,塞隆,我亲眼看见你一只脚踩在露台上。你最好告诉我你只是踩在上面想擦鞋子。”

“我……哎哎哎哎……”塞隆忽然觉得脚下一轻,被希珀拽住手腕拖进了屋里。门在身后“砰”地关上了,一定是哪股风谄媚地代劳的。

接着身体一重,轻微的超重感让她摔进了沙发里。幸好垫子十分柔软,她并不觉得疼,只是十分狼狈,爬起身的时候,希珀已经坐在了她对面。

“塞隆,为什么要往下跳?我觉得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的行为会危及生命,而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学会保护自己。”

“老师,”塞隆抬起头,“我并不是,你肯定是误会什么了,我并不是想要做什么……好吧,确实是有一定的危险,但是我已经有九分的把握能做到了,我可以试验给你看。”

“剩下的一分是什么?摔死吗?”希珀的语气已经十分严厉了,塞隆缩了缩脖子,皱着小脸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让希珀的气消一点。但希珀的脸色显然越来越差,灰色的眸子里透着冷硬的暗光。

“您生气之前可以先听一下我的计划!”

第41章

“……”希珀深深吸了一口气, 半眯着的眼睛盯着她, 好像正在从那里读出她的想法。但无疑她是不能的,她的眼光仍然透着审视, 紧锁的眉头显示了她的不悦, “好, 我等你的解释。”

“首先, 您曾经说过,如果我们掌握了一种规律,就能逐渐使用它, 驯服它,让它为我们所用。我希望能和您有这样的共识。”

“毫无疑问, 我们有。”

“其次,您也曾经说过,您也是个普通人,没有东西一定在您的预料之中, 如果我能给出令人信服的证明过程证明您错了,您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对吗?”

“理应如此, 我也认可这一点。”

“那真是太好了。接下来是重点的部分, 您一定知道, 您也一定能看见,就在这个露台之外,一直是有一道风的,是吗?”她忽然站起来, 拉着希珀的手重新回到了露台。

她朝着虚空抬起手,掌心的金色辉光因为魔压而慢慢逸散,空中被点到名字的水元素蠢蠢欲动,争相从风中跳出来。

强烈的阳光让它们变成钻石一样耀眼剔透的晶体,但一旦得到了实体,它们就随风飞上了天空。

希珀的视线忍不住追随着它们,太阳在她眼中镀了一层银光。

“对……我看得见,可水能飞,不代表你能飞。风力不足以托起你,这应该不需要我来证明吧?”

“是的,不需要,我认可您所说的。我完全明白没有受到魔力激发的风的承托力和承托物的受风面积成正比,但我要做的正是增加它的受风面积,等我一会儿。”

她伸出一只手,眼花缭乱地写着复杂的句式,口中念念有词。这样的施法正是希珀的风格,念两句,写两句,口手并用,言灵与金色的空书相互配合,令所有的元素匍匐听令。

同时这也是塞隆自己的风格,希珀认出她的咒语是三年前的那场意外里的“塞隆式唤风咒”,简单地启动风元素,用升腾术的前半段让它们龙卷风一样地卷起来。

可她到底要卷起什么来?

希珀马上就知道答案了:塞隆的左手慢慢撕开了元素裂隙,一只小小的、扁胖的土之子从里面探出头,就被风整个拖出来了。塞隆迅速地画出一根金色羽毛,土之子的身躯被羽毛击中,陡然被风抬升,慢慢飘了起来。

“接下来呢?”

“接下来是重点中的重点。”一个风盾因为一行金色的空书形成,土之子忽然被加速了,“呼”地一声被吹上了天。

“可它会……”希珀的视线追踪着越来越小的土之子,喃喃地问。

风从来都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土之子和它身体底部作为“风帆”的风盾在风力变弱的地方倾斜,失去了最大的迎风面,整个风盾被掀翻,土之子也因此坠落下来。

“啊哦……”她飞速瞟了一眼希珀,小声念着请求深地之渊打开,带走这个土之子的请求,虚空随即张开嘴把飘摇在空中的土之子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