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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盛开之塔/欲望盛开之塔(342)

“那只是抄在本子上吧?真正的手抄本需要一些装订知识,所以抄的时候要格外注意页码。”

她让塞隆坐在自己对面,两个人分别趴在桌上,头和头挨在一起。大法师拿着大概一百张纸,直接对折起来,说:“如果一百张纸直接对折,你能看到这么整齐的面吗?”

塞隆摇摇头,显然这是不行的,因为纸张本身存在厚度,越靠中间的部分就越突出,而越到两边就越后退。

“你大概以前也有注意过,”她把这本小书的书脊处稍稍翻开,露出里面的部分,“书脊并不是平整的纸张,而是由几张纸叠在一起对折的‘束’穿在一起绑成的。在我的图书馆里,书籍都保存得很好,但也许你在图书馆见过,有些书完全地散开了,它们最容易坏的地方就是书脊外面的胶装页,如果胶水的质量比较差,就会自然风化损坏,当然,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会把它修好,所以你可能也没什么机会看到。”

“那我们也?”

希珀欣然笑道:“是的,我们就要按这样的方式做一个手抄本,数一下它的页数,把纸张分好,然后就要开始工作了。”

塞隆听话地把希珀买来的纸分好“束”,之后又用眼神询问,希珀很大方地回答:“看着我干什么?你该给它们标页码了,用细炭笔。”

细炭笔是用来划线的,塞隆心想如果要开始抄写的话,所有的页上都必须要打上格子,但希珀反而让她先标页码。她在每一页的下面都写了页码,然后希珀翻开了正文部分,把第五页抽出来说:“你拿这一页,好吧,我们开始吧,坐过来,坐到我旁边来。”

“我、我们?!”

希珀伸出手去拉住她,牵着她以催促她赶快过来。塞隆从桌子旁边绕过来,坐在希珀旁边,还不可置信地问:“您也抄吗?”

“那当然,难道我闲着吗?这里没什么书好看的,我也是会无聊的。”

塞隆当然知道,但她们两个在工作时间时一直离得非常远,可以说她们一直都离得非常远,因为就算在起居室里休闲,也不会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她和她的同学们都比她和希珀要亲密得多。

但现在,希珀忽然说允许她坐在自己的旁边,可能还长达八小时或更多,她都要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这时候她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我难道不该先打格子吗?”

希珀只好说:“好吧,打格子。”

尺子很长,她们两个不得不离远一点,而且在同一边,甚至无法对视,塞隆缺乏偷看的勇气,积攒许久之后努力偷看了一眼,却因为被希珀碰了个正着而赶紧扭了回去。

这么多页书要打格子也花了一点点时间,不过四个劳力总快过两个--是的,这种简单工作水领主也能应付,塞隆很快如愿以偿地坐在了希珀身边。

谢天谢地,这个缺少预算的图书馆用的是一种条凳,她们两个必须坐在同一张凳子上。

一本书有两边,想要同时抄写完成,当然必须几乎挨着坐,希珀伸出胳膊的时候,就发现塞隆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一直盯着自己的胳膊看。

“怎么了?挡住你了吗?”

“有、有点。”她的手就没法摆上来了,她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坐一张桌子,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妨碍过。

希珀皱了皱眉头,问:“你没有跟别人这样坐这么近过吗?我记得预科班里还是那种小课桌吧?”

塞隆偏头看着她,“没有,我的同桌是个左撇子。”

“咦?你没有跟我说过?”

“我觉得这太平常了,所以没有说。”

“那你坐到左边,你从第一页开始,我从第二页。怎么样?”

不怎么样,塞隆坐下之后才觉得更加不对了,希珀可以不用手按着纸,但手总要放个地方,现在就按在她们两个之间的空隙里。

塞隆立刻又坐立不安,她的屁股碰到希珀的手了,而且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僭越,需不需要往旁边挪一点,但她偷看希珀的时候,却发现老法师写得非常认真,就算几乎已经被她的胳膊扫到面前,仍然也能保持着笔挺的坐姿。

她写得非常快,塞隆刚进行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她已经写了三分之二了。但同时,也写得非常漂亮,塞隆赶紧专心赶上。没过多大一会儿,她就感觉到希珀停下来了,歪着头看着她写。

这让她挺不自在的,希珀以前几乎从来不看着她写东西。

她越来越紧张,写得也就越来越慢,在她抬起头的时候,希珀笑着说:“写清楚就行了,不用和这本一样带着花,你不觉得花体字其实不适合阅读吗?”

“觉、觉得……”

“那就快点写。”

塞隆赶紧低头猛写,但希珀还是勾着头看着她,由于她们两个坐姿的位置关系,她现在好像被希珀半搂着一样。

她虽然看不到,但却可以感觉到,热力透过薄薄的衣服传过来,和凉爽的室内温度差别很大。均匀的呼吸在耳边慢慢地渗透扩散,她觉得有点痒的倾向,但不同“痒”的感觉,她想靠过去,让希珀贴得更近一点。

“我喜欢你的字。”

“嗯?嗯?”短短的一句话就把她的小学徒吓着了。希珀无辜地看着惊讶地转过来的塞隆,“是我打扰你了吗?”

塞隆赶紧摇头,“我只是没想到。”

希珀把自己的那张纸拿起来,放到稍远的地方,说:“你明明是看我的字练出来的,为什么最后却和我的字有差别呢?”

这个问题大概也没指望她回答,塞隆随口说:“或许和性格有关吧,您的性格太认真了。”

“那你呢?”

塞隆想了想,说:“‘随意’?”

希珀笑着摇了摇头,“‘随意’不能概括你的特点,应该说‘野性’更合适。”

塞隆认真写完了这一页,大大松了口气,翻开了第二页,也拿过了新的纸,希珀也把一张新纸摆在面前,同时开始书写。

“野性……”塞隆轻声地说,大部分的注意力仍然都在她的鼻尖上,“到底是形容了什么特性?”

“嗯……”手抄本的错误不太容易修改,必须要用刀刮掉一层纸才行,希珀因此也很专注,摈住呼吸写了几个字之后才慢慢回答说:“哪怕异想天开的主意也会赶紧去实施,虽然可能会因此摔得头破血流也阻止不了,而且往往因为一直这么野过来所以实力不俗,结果反而支持了这种胆大妄为……”她点下一个句号,回头抿嘴笑着问塞隆:“你不是吗?”

塞隆腼腆地笑了:“别取笑我了。”

希珀也笑了,“我在夸你,我觉得这样很好,这是你身上我最欣赏的特质……”她的声音渐渐隐没,这一页快要写完了,临近结尾的时候需要格外地认真,在写完之后她也松了口气,接着刚才隐没却没有完全消失的词说:“从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

她说得异常轻描淡写,就像口中淡淡的呢喃。塞隆作为唯一的听众,勉强控制着握着笔的手不要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