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西风盛开之塔/欲望盛开之塔(325)

塞隆也低下头,低声说:“老师,您不高兴吗?”

“回家固然值得高兴,然而这一阵子发生的事情让我后怕。你做的事情值得称赞与感谢,可我总担心……担心你的安全。”希珀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看得出她不太高兴,眉头微微皱着,不高兴到吝于说那些以前她挂在嘴边像是语气词一样的赞美。但同时,她脸上的表情摇摇欲坠,似乎马上那一层大理石一样的表象就会变成一块块的碎片。

然而最终,她的犹豫结束了,再看向塞隆时,眼中已没有了那些动人的神色,那一层大理石又稳固如初,“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塞隆只得站起身,说句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晚餐的时候再来看您。”

她出去关门的时候,还回过头看了希珀一眼,却还是只能看见她毫无表情的脸,就像……就像她第一次看见希珀的时候一样,面如寒霜,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能取悦她的事情。

但在她关上门之后,大法师泄气地伏倒在床上,她张开的双手上明显有几个红色的印子,正好在手掌下缘,和指甲的痕迹吻合。她刚才捏拳太用力了。

“我究竟……我究竟在干什么……”

我想……让她因我而快乐……

她摸着自己的嘴唇,看着窗帘之间的一线天空发呆,而如果不发呆的话,她就像是被逼迫一样不停回忆起自己恶意地、一件一件地毁掉塞隆的好心情的事情。

可我……究竟在干什么?

自我厌弃包围着她,可解决办法却一个都没想出来,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牧师小姐帮忙端来了她的晚饭,顺便检查了她的身体,友善地交代说她“只是需要多休息,而不要思虑太重,特别是应该放下你的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老法师只是偏头痛。

老法师即将枯萎。

第259章

塞隆很快地出现在她房间门口, 还端着自己的餐盘,就好像她刚刚在隔壁听到动静就赶紧过来了一样。

希珀会有这种怀疑, 都是因为似乎听到隔壁有一阵响动,然而塞隆出现的时候仪态无懈可击,除了手上的盘子太朴素这一点。

“塞隆,进来坐吧。”

塞隆端着盘子走到她旁边,坐在椅子上。

“嗯……老师, 我无意打扰, 不过我得问问您打算什么时间回家,我好帮您收拾一下东西。”

希珀抬头看着她。

她的表情相当正式, 用词也很讲究, 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不甘与怨怼,好像希珀刚刚说的话并没有伤害到她一样。

然而就是因为这样,希珀更自责了,那些都不是她的本意。

她抬起头,手中的勺子无意识地戳着被酱汁泡得松软的米饭, 捕捉着那双绿色的眼睛。

少女的神情显得很轻快,似乎没有什么能困扰她,特别是……特别是希珀不知道怎么解释的那个吻。人临死前总有些遗愿想奋不顾身的完成,然而如果没死成,没人说过这会变成一份必须独自承受的尴尬。

“如果你不介意, 今晚?”

塞隆想也没想就回答说“好”,接着马上反对,“不行不行不行……您可能必须在色特拉洛休息一晚, 然后第二天,我们再去枯叶城,在枯叶城至少吃一顿饭,休息一下,我们再回家。”她说得很认真,大概整个下午都在考虑这件事,“那我等一下就去色特拉洛订一个房间。”

她现在似乎就蠢蠢欲动,希珀不得不直起身拉住她的手,“塞隆,先吃饭。”她把这个躁动的少女按在凳子上。

塞隆吃了饭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才回来,掩饰不住一脸喜气洋洋在希珀房间里找东找西。

她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两身换洗的衣服,几本后来买的书,反而塞隆自己的东西更多一些。

孱弱的老法师每天的运动量已经缩减到绕着神殿走一圈就结束了,因此塞隆提议让她“乘坐伦宁”,水领主伸出谄媚的触须表示自己不是载具,然后很快被塞隆放逐了。

“嗯……我有很久没见海克特拉了。”

“你想见它吗?”希珀回过头,一只手按住了头上的帽子,另一只手划开了虚空,虚空里冒出了一串泡泡,海克特拉探出一只眼睛,打招呼说:“小女士,我也很想您,我想到了旅店我再出来比较好。”

塞隆大大地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还以为您仍然不能召唤水领主,担心了很久呢。”

希珀笑了笑,“我很抱歉让你担心了。但我可以自己走,牧师说太久不走路肌肉会萎缩的。”而法师的运动量一天统共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再不走两步可能就必须要变成巫妖才能救自己了。

塞隆希望希珀冲她多笑一笑,所以一路上不停地挑起话头,然而希珀似乎兴致缺缺,常常塞隆说三四句,才能得到她一两个字的回答。

可她如果闭嘴不说话,希珀反而会慢慢地多说两句。

夜色很美,圣特伦希斯是一座白色的圣城,白色大理石的城市在天幕下反射着星辉,而希珀身在其中,朝她微笑了一下,满天的华光似乎都凝结在了那一抹一闪即逝的笑容里。

通过传送阵的过程还算顺利,希珀的身体已经足以支持起传送中的潮汐力的撕扯,周围的景物固定住形体时,塞隆急急忙忙地伸手去扶希珀,然而大法师及时按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走吧。”

东西都是塞隆在拎,为了防止有人打扰短暂的相处,伦宁被勒令不许出来。所以希珀两手空空,完全是出来散步的。

稍微让她有点失望的是,塞隆订了两个房间。虽然如果她只订了一个房间--哪怕是两张床--她也会要求多补一间。随后,她又暗自对自己的矫揉做作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塞隆把她送进房间里之后,并未马上离开,而是问:“老师,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嗯……需要我帮您拿什么?要倒水喝吗?要……洗澡的时候搭把手吗?”这话说出来之后她自己先脸红了,感觉自己的目的昭然若揭。

希珀皱起了眉头,犹疑了一下,说:“那么……请你帮我把我的书拿给我。”

塞隆起身去把箱子放在桌上,打开之后拿出一本书放在床头,意犹未尽地问:“就这个吗?”

希珀说:“嗯……帮我把换洗衣服拿到浴室?”

塞隆立刻跳起来,在箱子里翻找。希珀的衣服是她亲手收拾的,因此亲手拿出来再合适不过了。一边找借口一边快速找齐一套睡衣,抱在怀里走进了浴室。

在这个希珀看不到的地方,她猛然把脸埋在衣服里,深深吸了一口。

是这种让她迷醉的气息,老旧羊皮纸下温暖的馨香。

她贪婪地呼吸着,直到希珀在外面喊:“塞隆,你怎么了?”

塞隆赶紧探出头来,说:“嗯……老师,我觉得我该帮你把毛巾和牙刷也拿进来。”接着她就走出来,从箱子里拿出了第三波“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