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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盛开之塔/欲望盛开之塔(279)

她陡然间从幻境里惊醒, 离开希珀的带领之后, 她必须自己动一动, 幸好这只是个旋转步。

一个蔻娃教过她好几次、每次都叮嘱她“人性就是这样,就算再不想要,自己的东西一旦要失去了, 心里总会想着去挽留”的旋转步。

希珀牵着她的手,在快要转到尽头时,她忽然挣脱了。

希珀几乎立刻捏紧了她马上要脱出的指尖,比她想象的还要快速地,一把把她拉了回来。

快了半拍,她旋转着撞进了希珀怀里才停下来,冷峻的大法师站在她身后,右手绕到她身前,仍然紧握着她的手。左手搂着她的腰,似乎就是想把她圈在怀中。

塞隆受宠若惊地转头,却发现希珀的脸近在咫尺,就在她肩膀之上,也侧头看着她。

太近了,她闻到希珀呼吸间湿暖的气息,她们的鼻子几乎碰到了一起。只要大法师肯再低一下头,她们的嘴唇就能也碰在一起。

这一拍半的时间似乎很长,可这期间她的心好像都不敢跳一下,她愣愣地看着希珀唇齿微启,似乎真的有勾下头的趋势,惶恐地闭上了眼睛。

气息吹拂着她的面庞,暖意越来越近,大法师悦耳而冷静的声音低低地萦绕在耳边:“专心点。”

她似乎没有多想,还暗自数着拍子,向后退了一步,领着塞隆转了半圈,又捏住了她的手,回到了正确的舞步里。

但这只是花哨舞步的开始,接下来的舞步里,塞隆一次次地离开她,希珀也一次次地把她拽回来,可她再也没有给淘气的小野兽耍花招的机会--自始至终,她都紧紧握着塞隆的手。

大法师对她的舞伴有强大的控制力,不论塞隆跑得多远都会被她拽进怀中,然后随着她的指示把整个上身倾斜下去,放心地只让希珀的一只胳膊支撑她的腰部。

更不要提那些暧昧的靠近早就让塞隆心猿意马,几乎只要希珀轻轻勾勾手指,她就会自己钻到她刚找好的舒服位置里去。

塞隆希望这段舒缓的曲子永远不会停止,但很遗憾地,结尾的段落已经出现了,声音渐慢渐小,最后停留在她被希珀圈在怀里的姿势。她不敢乱动,全场寂静的时候,她听见希珀重重喘了口气。

她回过头去,正好看见她额头上上滑落的一滴汗水,顺着精致的脸颊滑到下巴上,她忍不住伸手帮大法师擦掉,问:“很累吗?要歇一会儿、喝口水吗?”

希珀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几乎完全凝固了,过了一会儿才稍显急促地回答:“不,不必。这支曲子本身就很累,难道你跳完男步不会觉得出汗吗?”

塞隆笑着说“会”,希珀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来面对自己,捏住她的手,看起来是要继续下一曲,周围好像有人一直想约塞隆,但看有人霸占着她,都踟蹰着不敢上前。

希珀当然发现了,但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她注意了相当多的事情:维吉尔和提乌斯逃了近乎,因此现在还在女孩子的包围中;蔻娃用幻术吓走了所有要来和伊兰跳舞的人;艾默生和主持人阿利安·维佩儿搭伴跳舞,目前是场中的焦点……

她握着塞隆的手慢慢晃着,两人都不知不觉懒散了很多,视线相碰的时候,塞隆又露出了那种害羞又腼腆的笑容,抿嘴独自笑了一阵子,声音软软地问她:“老师,提乌斯的人缘居然这么好吗?”

大法师说:“我觉得你的也不错,是不是我们家的契约魔兽都是这样?和我一点也不像。”

“咦,我……我……”

希珀笑看着她。

“我人缘并不好,有挺多人讨厌我的。”

“他们来找你茬的时候,骂的都特别难听,是吗?”希珀轻声问。

“是……是的,”她忽然提高了声音,“但我并不在意,我不在意有多少人喜欢我,我也不需要听他们的评价。”

“是的,你明白,这很好。”希珀似乎很认真地扫了扫她的肩头,不知要扫掉些什么,“你和他们大部分人的交往都只是短暂的一两年,马上就会把他们甩到身后,只有你对整个共同体的贡献会是永恒的。”

“您也是!您也是……永恒的。”

希珀笑叹了口气,“人类的肉体仍然十分脆弱,我可以不老,但并非不会死亡。”

塞隆抬起头,忧伤地看着她,本来放在她肩上的手也忍不住捏紧。“不,我不希望您有意外。”

希珀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拍了拍塞隆紧握的手,谁知道她放开塞隆之后,她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抓住了自己。

“塞隆……”她不知道怎么劝解塞隆,她说的只是事实罢了,既然是事实,就应该去接受。

塞隆看起来心事重重,两只手都无意识地抓着她肩膀上的衣服,她有一只手空着不知道放哪,只好也放在塞隆的腰间。

如果是在敞亮的地方,大法师一定能发现她们现在的姿势并不是那么的堂堂正正,但这里一切都那么昏暗,周围所有人都几乎和她们两个的姿势一样--靠得很近,甚至拥抱在一起,只是随着舒缓的节奏晃来晃去。

“我只是客观地描述了这种可能性,并不代表一定会发生,好吗?别担心这些小概率事件了,好好享受你最后的学校生活,嗯?”

塞隆的脸色果然随着这句话好了许多,青涩的笑容再度回到她脸上,希珀握着她的双手,想让她松开已经被抓皱的布料(海克特拉一定会抱怨需要额外的熨烫),但塞隆有小小的抵抗,像是不情愿拿下来。

她纵容地把塞隆的胳膊往后拿,也许是浅浅的笑容蛊惑了这只美丽的野兽,塞隆晕晕乎乎地松开手,双臂就此搭在她肩上。

这回是真的非常接近了,突破了老旧的羊皮纸味道,希珀的气息被她自己的呼吸加温,变成了一种又暖又甜的气味,她一边想不顾一切地大口呼吸,一边又唯恐希珀会看出什么来。

她心想这时候那双灰色的眼睛一定会非常美:暗夜之中的唯一华光,流转的眼波甚至在自己脸上映出彩色。塞隆大着胆子抬头,冒冒失失地对上了希珀沉静的双眸,但只是片刻的对视她就受不了地低下头--那目光太澄澈了,好像能看穿所有秘密似的,只怕再多两颗砂的时间,希珀就会看穿一切而来质问她为何满怀龌龊的思想,而她现在所拥有的温情,就会真的像幻象一样,一碰就化为满地灰烬。

这想法真让人沮丧,塞隆躲开直视,悄悄盯着希珀的嘴唇,和从前一样,在希珀不知道的地方,她就可以尽情地肖想她的老师。

冷峻而锋利的线条,交汇起来却变成了精致而美丽的下颌,嘴唇红润润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神秘微笑。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但几乎与此同时,希珀也叹了口气。

她在忧愁什么呢?

塞隆犹豫了半天,不知怎么问出口,可就在这时候,听见了一种古怪的声响,接着她的肩膀被撞了一下,希珀和她都不约而同地扭头去看,又各自臊红了脸转回来,希珀咳嗽了一声,小声说:“让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