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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追兄(64)+番外

黄鸾云竟然并不在温家。

当青桐带着温念远七弯八绕绕过温家府邸径直下山的时候,温念远才开始觉得疑惑,若是黄鸾云想对七弦做什么,显然还是自己的地盘更好,何必多费手脚到别处去。

不过以黄鸾云的武功,就算图谋不轨,也应该不会轻易得逞,只不知她到底对七弦做了什么,才让七弦受制于人。

尽管温念远仍然冷着一张脸,刚才面对温无衣的时候气势凛然,其实心中早已忧心如焚,恨不得自己修的不是武而是仙,能够直接缩地成寸一步赶到那人身边。

偏偏路程却越走越长,像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青桐带着他走过钱塘镇各处大街小巷,路开始变得越来越偏僻越来越荒凉,直往杳无人烟处去。

温念远心下暗惊,他去查关于二十年前的相术大师之事其实并没有用太久时间,离那日七弦离他而去也不过过了两日光景,想不到两人竟已隔得这般远。

莫非他刚刚离开就落到了他娘亲的手中?黄鸾云又为什么要离开温家,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温于斯知道吗?

一个个疑问在脑海中翻滚不休,青桐所使的柳家独门轻功渡江鬼步已是江湖上最快最神秘最缥缈的轻功,若非为了指引温念远,他早已没了踪影,温念远却还是觉得走得太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来也并非矫情做作之语,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能明白这种微妙的感觉。

当两人终于接近钱塘江边一座不知是谁置下的别业时,温念远忽然听到了渺渺琴声。

那样古朴幽远的曲调,只听一次就永难忘怀,不传于世、唯入人心,那是七弦在弹琴。

“哥哥!”温念远猛地跃起,视别业正门为无物,一路飘上房顶,在屋檐瓦片间飞速前行,直到找到琴声传来的那间房间,才见了兔子的鹰一般俯冲而下,猛然落地。

大门被砰然打开,里面的情形却没有别人想象的那样血雨腥风。

七弦一人坐在窗前,面前摆着一张案几,几上放置着他心爱的琴,他背对着温念远优雅地坐在那里,一连串琴音从他指尖泻出,满屋回荡。

而他娘黄鸾云,正面色古怪地坐在美人榻上,盯着手中的什么东西怔怔地看着,脸色竟然显得有几分憔悴。

听见温念远的声音,她缓缓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地唤了一声,“弦儿。”然后便不再言语,复又低头望着膝上帕中。

这情形完全不符合温念远的想象,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七弦面前,也不顾他正在弹琴便将人全身上下都摸索查看了一遍,确认七弦没有受任何外伤,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七弦白了这太不风雅的男人一眼,“干什么呢,就欲求不满成这样,进来便上下其手。”

温念远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又转头去看黄鸾云,黄鸾云神色很差,但显然也并没有受伤。

他满心疑窦,看了看两人,见七弦手下不停,依然在弹奏,低声问:“我娘,在幻境里?”

七弦的幻音之术他比谁都清楚,无论单打还是群攻功力都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黄鸾云不擅长这些摄魂之术,被反制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叹了口气,七弦伸开十指,按在琴弦之上,止住了最后的余音,挑眉望向温念远,“我陷她入幻做什么?她又不会捉蚂蚁。”

温念远一愣,象征性地抬了抬嘴角,这种笑话当真不好笑,却加深了他的疑惑,“那她……”

“放心。”七弦声音微冷,“她是你的娘,我怎么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到时候你冲冠一怒,反刺我一剑,我可承受不起。”

这张嘴里吐出来的刻薄言语真真叫人恨之不能爱之不能,好在温念远早已不会为此所动,他弯□,全然不在意黄鸾云就在一旁,将七弦揽进自己怀里。

“又在胡言乱语,哥哥,她有没有伤了你哪里?”

七弦眼波微动,微微阖目,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推开温念远,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没有。我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温念远垂下眼,望着七弦。

对方却偏不直接回答,反问他:“这回这么快都查到了,看来你也不是笨得无可救药。这齐天远的别业——”

“这是齐天远的别业?”温念远打断他,抬头看了看身周。

再低头,就见怀中人仰着头,用那种无奈的果然如此的眼神望着他,七弦轻声嘟囔,“还以为你会变聪明一些,果然朽木不可雕。”

他嘀咕了几句,目光往窗外一扫,“青桐带你来的,他人呢?”

“你知道?”温念远有时候总觉得,好像什么事都逃不过七弦的眼睛。

这样仿佛无所不能的七弦是风华绝代令人仰慕的,可只有他看得到的那个、偶尔会犯迷糊的七弦,更像个触手可及的活生生的人,令他无法移开目光。

“早知你没那个脑子查到齐天远的行踪,找不到,你定要回温家后山那小破屋找我哭去,我便让青桐在那守着。”

温念远的冷面难得有略显尴尬的时候,没脑子还能勉勉强强承认,不过找哥哥去哭什么的……他不想说,其实他更想看七弦在他怀里哭。

“青桐说,暂时把你托付给我。”温念远避开七弦的话锋,若无其事地说。

七弦果然面现不豫之色,什么托付来托付去的,他是件行李么,还是他一个人连饭都吃不饱了!

每次在温念远面前,七弦总觉得自己实在很难维持自己那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形象。

“你们两个可以了!”刚刚仿佛陷入迷障中的黄鸾云忽然开口,她款款站起身来,依然气度端方,娴雅宜人,眼中却有冷冷厉色,如蕴藏剑锋刀芒。

她清醒了,比往日任何一个时候都清醒。

“你敢以我儿温弦之命起誓,你之前所说的一切,都绝无半句虚言?”她目光锋利地盯着七弦。

你不是喜欢我儿子么?我不要你拿自己赌咒发誓,你拿他的命赌,我看你敢不敢对我撒谎!

“不,我不愿意。”七弦同样款款起身,将温念远推开一些。

黄鸾云露出讽刺的笑意,“怎么,你现在要告诉我你刚才说的一切不过是谎言?”

“不,我只不会拿我爱的人冒险。我跟你们是不一样的,黄姨。”七弦气定神闲,仿佛看不到黄鸾云眼中的杀机。

他淡淡地说:“我以自己起誓,若对你所言有半句虚言,那就让我——命犯血煞、怨气缠身、众叛亲离、不得善终,与这个人。”他指了指温念远,“一生都只能相思相望不相亲。”

“闭嘴!”温念远乍听已然不好,想堵住七弦的嘴已经迟了,心隐隐作痛,他何必,何必如此对自己。

从查到那个相士起,他就已经清楚,从来都没有什么批命,从来都没有什么不祥之人,也从来都没有什么无论身到何处,都会掀起血雨腥风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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