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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宠这技能(75)+番外

赵忠信会意。景阳宫里住着三位主子,裴宝林早就失了宠,而自年前珍昭仪闹的那一出之后,傅才人的宠爱也变得平平。皇上的意思,大抵是指悠然阁里那位宜贵人。

“皇上摆驾景阳宫。”他唱一声喏,高声拖开悠长的调。

“妾身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宜贵人身穿月白直领窄袖襦,束高腰裙子,素妆与色相映,如无瑕明月,皎洁淡雅。她压下玉肩行礼,声似清泉流淌,眼若秋波盈盈,果是宜人。

皇帝虚扶一把,道:“不用多礼。秋季风大,进去罢。”说着率先举步。

“谢皇上。”她含笑起身,跟随其后。

二人分坐罗汉床两侧,宜贵人接来宫人奉上的紫檀雕竹双耳杯,亲捧到皇帝面前,柔声曼语:“空腹喝茶有损脾胃,皇上不若先喝这热水暖身?”

皇帝的眉头略松:“你总是这么细心。”

这话语意不明,可褒可贬,宜贵人不敢大意。但觑见皇帝神色比方才乌沉稍散,心下稍宽,莞尔道:“妾身没别的本事,唯这一样拿得出手,索性还能得皇上一声称赞,妾身也知足了。”

热水下肚,五脏熨帖,皇帝觉得朝堂上的剑拔弩张渐渐从耳边消失。再听她自谦,微微笑道:“不必妄自菲薄。”身为丞相的女儿,宜贵人才艺容色俱是难得,更兼一副玲珑心肠,察言观色,最是知机。

但正因为如此,他可以来,却不会常来。

宜贵人一笑,并不答声,帝王的夸奖,听听就罢了,可别兀自入心,以为能比旁人高出一截儿来。她转了话道:“适才见皇上面色不佳,可将妾身吓的惴惴,心里不安的很。如今皇上能说能笑,倒是妾身平白担心了。”一句话,不但应了前头细心,还显得自己心挂皇帝,一片赤诚。倘皇帝嘴巴松一松,或还能透露出“面色不佳”的缘由来。

古往今来,后宫的女人最会的揣摩言语人心,不可小觑。

“这话说的,倒像是怪朕浪费你的心意,在和朕要赔礼了。”提到‘赔礼’,皇帝心思一恍,低声笑了笑。

那笑让接回水杯来的宜贵人不明究竟,但她瞧着比平日多上几分真切,也就暂且搁在一边。因是打对面接过,软绸袖口拂过矮几上的黄花梨六角开光茶盘,将那茶盘碰开一寸,露出一角雪白颜色。她趣笑道:“原不是这意思,皇上要是真送妾身一件礼,可是妾身赚了。”并不曾看见那纸笺。

与她视角不同的皇帝倒是注意到了,他抽出那张雪浪笺,边是展开边问:“这是什么?”

“什么?”她尚且还在糊涂不解之中,却见阅那笺子的皇帝骤然阴沉下来,比之刚进门的时候更要不如。她心里狠狠一跳,似乎有什么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她不记得自己曾将纸压在茶具下。

这张是怎么出现的?

“混账!”等皇帝看完手中之物,不由胸膛起伏,怒火中烧,口不择言的怒斥。那笺上写的诗句,竟出自自己亲弟的手笔,入了自己妃子的殿阁,还明目张胆塞在茶托下,像是深怕自己看不见!刚经历过朝堂上阵仗的皇帝亟待发泄,一旦发现这等秽乱后宫的事怎么能有好脸色?他一把将笺子甩到她身上,铁青着脸:“你自己看。”

但见笺上写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

宜贵人在扫到一半时骤然将那纸条捏紧,狂放潦草的字迹,她让人请的临摹先生,她过目的纸条她如何不知,即使内容已变,却改变不了设局人的心思。尤其是尾句“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简直是在用调笑般的口吻讽刺她。

寿王真迹。

珍昭仪和寿王,居然当真有染!否则自己对珍昭仪下的暗手,寿王如何得知,又何至于亲笔提写,自泼脏水,帮珍昭仪至此!但现在,她自身尚且难保,绝不是揭发他们的时候。

宜贵人在一刹那的慌乱之后迅速做出迷茫的表情,眼泪很快在眼眶里打着转,很是茫然无措:“皇上,妾身,妾身不知。”

但她这点小动作,俯视紧盯她的皇帝又怎么能没看见。她若是没有很快的意识到不对并且快速调整自己,皇帝事后细想也许还能觉察出几分不对劲,这种应该避忌深藏的纸条宜贵人如何敢明晃晃的放到自己面前?可惜偏偏她选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表情,最能赢得帝王相信的表情,这反而让皇帝对她的怀疑加重,确定了心里的结论。

如果没有一丁点可能,她何必心虚变换本来最直接的反应?

皇帝将茶杯往地上一扫,乍破一地碎瓷,怒极反笑:“朕说你怎么不上茶,反而端水来应付朕。原来这茶杯朕还碰不得了!你说不知道?你不知道,难不成朕就知道你背着朕干出的好事!”只要种下怀疑的种子,不管什么线索都会被轻易联系到上头。更何况妃嫔宫闱寂寞,□后宫的事前朝本朝都不缺例子。宜贵人当初设下这一局,何曾没有将这些因素考虑在内?

如今打雁反被雁啄了眼,不可谓不是自食其果。

“皇上,妾身是真的不知啊。”她为了大局,立刻不顾身子跪在那碎瓷上,尖锐的瓷片扎出道道血丝,不久裙裳下已是蜿蜒洇开,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有着平日没有的楚楚弱弱,对比后显得尤为可怜。

她莹着泪光,攀上皇帝的袖子,企图说动皇帝。就算不能把刺□,也必得先安抚才是,“皇上不若细想,如果妾身和寿王当真、当真有私情,又如何会将这笺子放在茶具下打眼?岂不是自招祸患?妾身自认不是粗心之人,皇上更夸赞过妾身细心。足可见此事是有小人陷害,趁妾身不注意将它藏入其中!皇上可千万别被小人蒙蔽了眼,将妾身对皇上一片昭昭之心弃之不顾啊。”

皇帝发泄后的面容变的冷峻,她说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心里去。他将袖子一拽,淡淡道:“朕念在你是皇后胞妹的份上不会将你如何。今日起你且好好待在宫里头闭门反省,没事少出去丢人现眼。”

宜贵人大惊,皇帝竟是对她半点信任也无!她的姿态更没有引起皇帝悯惜。这分明是已经定了她的罪,不再有转圜的余地。她死死咬着下唇,忍泪看向皇帝道:“无论如何,还望皇上明察,还妾身一个清白。”她不敢说出撞死以示清白的话,那在别家或许有用,对帝王来说,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放心,”皇帝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明察,朕一定会明察。”

宜贵人的身子在他转身的那刻瘫软在地,压裙的玉佩发出“叮”的碰响。即使皇帝已经承诺查明真相,但珍昭仪和寿王联手,真的会给她这个机会吗?她此刻只觉得前路一片渺茫黑暗,脑袋轰然作响,宛若数百万只蜜蜂嗡鸣在耳,待出口时嗓子已是嘶哑:“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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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密道里的碧桃闪着晶亮的眼看向寿王。

寿王步下台阶,表情彷佛还沉浸在刚刚那出闹剧中,眉梢扬起,满是兴味。等碧桃踢醒他,才道:“急什么,本王出马还有做不到的事?”

“又不是你自己做的,得意什么!”寿王和她说过,悠然阁里有个倒茶的宫女是太后给他的人。毕竟当年太后也不能完全肯定皇帝继位后是否会对他不利,所以太后在皇宫里的人脉给了他一部分以作探听之用,因而这事就是皇帝也很难查到。

即使今天皇帝没有临时起意到悠然阁,任意一天,只要宜贵人接驾出迎以示尊敬。那个宫女借着倒茶的机会,就有可能把纸条塞进去。迟早还是能被皇帝发现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巧。碧桃本来还想跟着去看戏,不过她身手不如寿王,未免被人发现,还是作罢。至于寿王,要是他不小心被人发现,岂不是更坐实了宜贵人的罪名?还盼着悠然阁的宫人最好还是悠着点,别让他们主子愈陷愈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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