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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恨(5)

我向丞相抱拳,退了出去。

偏厅里,董致静正坐着品茶,见到我颇有些意外。

“你没有走?”

“走?为什么?”我在他对面坐下,也自己斟了杯茶喝。

董致静放下茶杯,神色已然凝重。

“雪不肯放过你?他没有点你的穴道……我以为是他后悔了……但他仍是没有放过你。”

我心中一沉,忙问他:“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他沉缄良久,抬头向我苦笑:“小姐并非不会武功,这是一年前受过重伤,丧失了大部分的武功。”

我拍案而起,差点要揪着他的衣领。

“你是说弥也看到了你手腕上的红痣了?”

董致静不得不点头:“她什么都知道了。”

一个大男人连一个弱女子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你同我滚得远远的!

那座山,叫向阳山。

我与弥初次相遇的地方。

月夜沉寂,草木衰离,月光下,弥的身影显得有点单薄。

“我又迟到了。”我发现无论与谁相约,我总是迟到。

弥便在距我几步之遥处与我相视。

“是董致静带我出府的。”她平静地道,“他在山下等我。”

“太善良的人都难成大事,董致静该请辞隐退了。”

我挑了挑眉,说得轻松。

弥倒没有笑,凝视我半晌才道:“这次我来只是为一句话。”

我点头:“我知道,你别说。”

“你知道?”她疑惑地看我,然后道,“那带我走吧。”

“你知道不可能的。”我不知道是在笑她还是在笑我自己。

弥上前一步,又急又怒:“为什么这么维护他?那么应该是对手,不是吗?”

是啊,从小到大,我们争夺食物,争夺师傅的爱,争夺彼此拥有的一切东西。

但我们约定,要好好地在乱世中活下来。

他希望,自己能守着约定,能在乱世中存活。

我希望,他能守着约定,能在乱世中存活。

一样的希望,只是各自的做法不同,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弥凄苦地挤出一个笑容。从小就生活在富裕家庭的她,不适合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我怎么办?”

“和雪成亲吧,他人不坏,只是想成名,想过好日子而已。”我苦涩地道。

“这样我就会幸福吗?”弥的声音凄厉得有如控诉。

“我也是无法给你幸福的。我与雪最相似的地方就 ,他能给的我也能给,他给不了的,我同样无能为力。”我狠下心来把话说绝,

“你们一样的寡情!”她喘着气,怒瞪着我,“我曾经对他说过,我有更重要的东西追求,要守护。他虽然不说什么,却笑得很不屑。我对他说,你有重要的东西吗,你有守护好重要的东西吗?你总有一天会为那失去的重要的东西后悔的!你知道他怎么答我吗?”

我想象着雪的神情,琢磨着他的心思,缓缓地道:“重要的东西是不会轻易失去的,因为你会把它抓得很紧。”

弥咬着唇,诧异的看着我,从她的表情我便看出,我猜对了。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吗?”

我看着弥,一字一句道:“但你不知道吗?往往是等到失去的时候,人才发现那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弥蹲在地上,掩面痛哭:“原来你是知道的……你一直都是个明白人。”

我俯身扶起她,把她拥入怀中,轻轻拍拭着。

“剀,为什么你不告诉他?为什么不让他觉悟?我不要幸福了还不行吗?我只要你幸福还不行没啊?”

弥的话,让我的心阵阵揪痛。

“没用的,弥,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在人没有发现那是自己重要的东西时是不会珍惜的。就像野兽一样,不受伤不知道会痛……我比他聪明,他比我残忍……注定都不能幸福。“

弥,弥,从六岁开始,师傅就命令我们不准流泪,我即使有多痛都流不出泪来,你是要替我哭吗?弥,弥,为什么你向我索取的偏偏是我给不了的呢?

弥哭了一会儿,擦擦泪水,仰起头来。

“爹是不是已经把扮演刺客的任务交给你了?”

我瞒不过她,只能点头。

“剀,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她问得认真,我也答得认真。

“弥,我不喜欢,我从未喜欢过你。”

董致静出现在远远的树林边,示意弥时间不早了,该回府了。

弥看着我,冷冷地道:“早知道你薄情,算我有眼无珠爱错了人。剀,你决意赴死我也不拦你。今夜一别,后会无期……给我一个留念吧。”

我木然地问:“你要什么?”

她示意我闭目。

风在耳边掠过,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温暖的唇轻轻地在我唇上静留了片刻,决然离开。

睁眼,她已奔走下山,董致静正要离去,我忙叫住了他。

“董致静,你这几天要看好她。”我无奈的叹息。

董致静点了点头,欲言犹止。

“我知道,你爱她。”

他顿时满脸涨红。

“有你在,她应该会得到幸福的。”我欣慰的笑。

“我一定会给她幸福的!”董致静一脸坚定。

那么,雪,剩下的就只是我们之间的输赢了。只是我们之间的输赢了。

情动

回到相府,我没有马上回房,而是进入了雪的房间。

清幽的月光透过窗户撒在床上沉睡的人儿身上,他的脸上,有着小时候的乖巧恬静。

董致静伤的是他的左腹,虽无性命之忧,但也耗去他不少元气,因此他不像以往那样只是浅睡,而是沉沉地熟睡着。

坐在床边,替他把被子盖好,看他略带病容的俊颜,心中胀胀的痛得厉害。

非得等到失去才知道珍惜。人有时候真是笨得厉害。

那日听闻他要去刺杀皇上,我脑中心中全空白一片,无法思考。

真是讽刺,本以为我是讨厌他的,从小与他斗到大,什么都要争……不料心之所系,却是眼前这斗了十几年的人。

没有我,他会如何呢?

少一个障碍,爬得更好更快,平步青云,快意人生?

我失神良久,终于起身要走。

一只冰冷的手攀了上来,我警觉地回头。

“师兄”他的眼睛乌黑发亮,散发出野兽嗜血的光芒。-

“师傅说过,我比较聪明。”我向他笑笑,任由他拉。

“师傅也说过,你赢不了我。”雪面无表情,惨白的脸色犹如死人。我暗暗地检查了一下他腹部的伤口,并无异常。

“赌一回吗?”我用另一只手慢慢地掰开他抓着我的手的手。

“赌什么?”他被我挣开,手无力地垂在床沿。

“赌我可不可以全身而退。”我开始在腰间摸索,只听见他的声音异常乏力的传来:“你肯定是赌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了,那我呢?”

我摸出身上自小便带着的一个玉佩,那上面刻有一个“剀”字,我把它塞到他垂在床沿边的手上,笑眯眯地道:“你当然是赌我死掉了。赌法是我们把各自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交个对方,谁赢了谁就可以得到对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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