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何处江山颜(9)

我闭上眼,似能窥见已悄无声息的乱世之幕的一角。原来在这尚且平和的世事表象下,一切都已不动声色的开始了。执掌棋局的人们早已开始行子布棋。

当我在接到帝君带来的那个消息后,枯坐了一夜。我随着引路的宫人拜别完帝君后,看见候在皇城门边的黎岫玉。他的眼中再未有笑意,只静默地看着我。我垂下眼睑,与他擦肩而过,听到他略显干涩的一句:“你,可还记得当初我给你一言之诺?”

我眼睫微颤,侧首终笑道:“黎世子一诺千金不换,颜淡自是记着的。”

他眼睛一亮,我轻声道:“如颜淡所料不差,不久之后,青国便要世子承了这一诺了。”

说罢,再不去看他颜色,径直登上回国的马车,仪仗缓动而去。

我端坐在车内,忍了又忍,终没让自己回头。我怕一回头,便已泪落成雨。

我无意与岁月相争,却已沧桑过百年。

昭煦十一年,华国借华国护粮之兵于青华交界处无由受袭为由,华国世子紫霄裕领兵三十万举而伐青,青国危矣。与此同时,我也应着所谓王命,连夜赶回了青国。

帝都已远,乱华初始。

作者有话要说:刷刷码了这么多,长呼一口气。有些无奈- -本来我只想码一出简单穷摇的啊穷摇,掩面,咋就弄的这么悲情了呢。话说有木有人能留个言告诉我一下,戏本子这样的行文能不能接受咩?

7

7、第六章 青华沉梦(一) ...

擦肩而过,一念覆尘。

有时候人与人,不过是一念之间的擦肩而过。紫霄煜在围场边捡到了重伤的苏颜淡,连一眼都没多给就丢给了沈靖和,在他纵马奔赴华国的刹那,或许他还未意识到,这场只过眉眼的相遇,便已推动了彼此命盘的交织。

在后来的岁月中,当他每每触到那灵动婉转的眼眸时,心间会浮出连他自己都感到可笑的熟悉感。是啊,一个是青国公主,一个是华国世子,本就是立在剑锋利刃上的二人。当守护与征服相遇时,执剑相对,削入骨血的又何止是铁蹄之下的那方呢?

他一生桀骜不驯,行事轻狂,终败在她眸间一缕盈盈笑意。

而那时的他,刚刚应付完那极为难缠的黎岫玉前截后堵,辛辣狠绝的暗杀。挑目看向华国方向,唇角浮出一抹哂笑,猛地勒紧缰绳,墨夜良驹一声长啸,前蹄凌空而起,昴于苍穹。

打马在前的副将忽然掉转马头,退而并驾,面色迟疑:“世子,前方有一女子伏地,似是重伤,观其衣着,料想是秋狩的他国王室。

他漫不经心折了折手中长鞭,本不予理睬,剑卿又道:“世子,看她伤势似极重,若是死于我们行路之上,或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眉间皱了起不耐烦,响鞭一声,剑卿面色一凛,却听到他家主子悠悠声道:“沈靖和离这不远,丢到他那里去。”言罢,再不看他,转而看向身后甲士,字字声沉:“尔等随我多年,如今终得一展雄志,且随本殿去看看青国河山何等风光!”

其言赫然,掷地凿凿,身后众卒士气高昂,双目染血,立功之心状似饥渴,呼应之声震荡山峰。

烈鞭破空之声炸响,铁骑黑甲如狂风卷林,一路扬尘踏风而去。

被随意丢在马背上的女子散发凌乱,覆在面上,她苍白纤细的指尖擦过他的袍角。尖锐的疼痛正席卷她周身,一点一点拉沉她的意识。她努力想睁眼,最终,只得眼角一瞬,擦肩而过。

黎岫玉想,当初在那样的情况下,送她走是最及时也是最合理的选择。皇室从来不缺的是什么,便是如沼泽般肮脏泥淖的丑闻。而那时的他,除了送她远离之外便无能为力。

他温柔地为长华公主拂去发间的一瓣落花,心底忽然便念起另外一名女子身侧指尖的一缕浅浅梨香。

她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行事乖张无规无距,却总掩不住眸间一丝灵动。高兴时一脸温良,顺从乖巧,恼怒时便会伸出小爪子挠一挠你。真是可爱啊,童年孤独少年寂寞的黎小世子当看到这样一个新鲜的人儿(= =或者说是玩具),终于伸出了他的“魔掌”。

在这皇都中,一个落魄王室的落魄公主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谁都能预料的到。可是被黎小世子相中,从此傍到了一座大靠山的苏颜淡,仗着对这个黎国未来主人有过的救命之恩,开始了横行皇都的愉快生活。

秋狩一事,他本欲借此设计斩杀那名满天下的紫世子,在他布局的同时,他也料到了结局。若是紫霄煜这样便被擒,他便不可称为紫霄煜。他最终想要的,不过是逼紫氏背上谋逆弑君之罪,这末世天下总是要乱的,他不过是寻个开启乱世的祭祀品。

他蓦然笑了,想要一乱天下的人并不只有自己。

慕长华看着笑若春风的男子,出了神。是的,她是这皇室最为尊贵的公主,只要她想要的,就会有人奉上前来。黎国的世子又如何?人人都说黎氏不可一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终归有那一人在他之上……

或许就如苏颜淡跪在宫门那夜对自己的兄姐们说的那样,你们以为可以掌控一切的自负,不过是因为你们太过自卑。

我经历了一场擦肩而过的遗忘,也开启了一场擦肩而过的相遇。

昭煦十二年初,天朝风雨飘摇,七国并起,九州动乱。一朝云汇,逐鹿中原,谁与至尊。

如此,冠着琉璃王室之称的苏王室,依旧一派歌舞升平。朝臣奏疏,皆是天下太平,风调雨顺。满口胡言到连我这个混球都看不下去了,遭雷劈啊遭雷劈。我痛心疾首翻着老爷子案上成积如山的奏本,摇头长叹。姑娘我要趁早收拾行李准备夜逃了。

李公公捧着锦盒推门进来,一见我立马大惊失色。砸着手道:“哎哟喂,我的好公主,你怎么在这?给陛下看到,可不又是要罚你跪宗祠了。快快,随杂家走。”

我笑嘻嘻地迎上去,冷不丁夺过他手中锦盒,左躲右闪,打开瞧:“老头子指不定在哪位娘娘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呢。我瞧着这御书房都快被折子埋了,想来他万年都来不了一次了。”

等我看清锦盒里的锦帛,愣了一愣,立时做了个英明无比的决定。我要翘家,立刻,马上,事不宜迟,今晚良辰正好。锦帛,一血沁染,触目惊心。苍野一战,青国已败,华国三十万精兵,即将兵临文都。风撩垂地帐幔,回头,琼楼高阁外,墨云压天,风雨即将摧城。

太液芙蓉未央柳,金阶玉冷琉璃宫。

莲华公主生于王室,承袭宗脉;而苏颜淡却长于深山僻谷。夜风溯袖,长裘滚边翻绞于空。对着那高台金殿拜了三拜。老爹,你若早堪时势,听得忠言一二,少腻于芙蓉帐内些许。而今,又何苦用王亲之脉换一时苟安。宗室之女何其多,和亲之行,质子之辱,我苏颜淡才不折身如你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