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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江山颜(24)

【佩徵走了】

【站在她躺过的那张床前,伸手拂过软枕,拈起一缕青丝,凌玉才发现,她的枕边一片湿意】

【彻夜彻夜,她都在流泪】

【该死的凌玉,为什么在你身边,她一直都在哭,你既然不能给她幸福,为什么自私地不肯放她离去?】

【可是如今,她走了。凌玉伸出手,却碰不到她的衣袂,只抓到一缕幽香,半残梨花】

【远了,她离我远了】

【又是一夜,凌玉在湖面倒影之中,看到了自己的满头白发】

【弄影在身后咬牙切齿,冷冷道】属下立刻发布通缉令,定会将夫人找回来。

【凌玉噗嗤一声笑】找她做什么,人回来了,心还是要离开的。

【凌玉,你注定是个得不到祝福的人,这一生,就善良这么一回,放佩徵走吧】

【半年之后,凌竹宫覆灭武林第一庄,诛云霄,灭满门,一统江湖,盛名天下】

【可是,凌竹宫的主人却从来没有现身于众人眼前,江湖传言,他貌若桃花,却疯疯癫癫,终日于凌竹宫内游荡,不问世事】

【开满桃花的庭院,有一个白色人影,抱着一株桃花树,顾自喃喃低语】傻丫头,不要成长,也不要懂事,我喜欢看你任性妄为的样子,喜欢看你飞扬跋扈的表情。【痴痴傻傻的凌玉,就像抚摸爱人脸庞一般抚摸着粗糙的树皮,眼中盛满柔意,好像会流出泪来】丫头,别怕,凌玉是江湖中最厉害的人,凌玉战无不胜,凌玉会一直保护你,凌玉这一生,都是你的。

【苍生有灵,不要伤害我的佩徵,如果她幸福,请让她一直幸福】

云佩徵

【当我听到云家灭门的消息时,我正坐在药堂内替人诊病纳方。手一抖,泼落一纸浓墨。我笑了,又哭了,那春风似刃,割落片片桃花,断去彼般年华,一夜枯凋。世间再无云家,也再无佩徵此人】

【我立在凌竹宫门前,早有眼明伶俐之人进内通报。一步一顿,这短短之途似乎有天涯之端,海角之遥那般遥远。】

【而当我看到他时,那泪终于涓然而下。凌玉,我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凌玉,那白发白衣于我心间催落一地桃花,万般劫灰。我哭着笑道】凌玉,死狐狸,你怎么变的这般丑了?还变笨了,再这样,我不要你了

【当我手中的梳,滑过他银绸般的发,他回眸,眼里笑意清明。他知道,我也知道。十指相扣,发丝相缠,凌玉,你我,再无离期。佩徵,只是你的佩徵了】

【我如何舍得你,如何放弃你,在那些总角之年,你已生生烙成我心底那抹滚烫的桃花之血。红颜已谢,却道奈何情深】

==========结=============

作者有话要说:我大爱的一出戏本子,绝对的心头好。于是,就这么送出来吧。我说美人们,喜不喜欢告诉墨然一声呀。掩面

18

18、第十三章 此生意未浊 ...

苏徒弟的毒舌功力,时隔多年,依旧雄风如故,痛煞我也。其实我想我到底是个善良正直,善于以德报怨的人儿。例如我未穷追不舍地追问她恋慕已久的萧大家为何消失不见,也未追问她腰间那绣了一个墨字的香囊从何而来。料想此些年月,以她的资质,若是经历些常人未可有的世情却也不足为奇。

只是夫人我叹息,一见故人方知白云苍狗,指间一瞬。当年何等骄矜活泼,冠着天下第一谋士爱徒称号的苏枕暮,如今看来,亦是岁尘染袖,落了一身沧漠。

时光二字,最是平常无奇,却也最擅移转乾坤之功。

马车辚辚,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卷来一阵花叶拂开垂帘,落了几片零星在衣上。我捡起一片粉红的花瓣,似有似无一抹幽香染在指尖,想来,天极都的桃花,开了吧。

人面桃花,何处流年?

虽然一路上有如下情况层出不穷:

“哎呀,我最喜爱的枕头丢青国了,没有它我如何入睡?”

“……”

“这处风光极好,夫人我暂居三月如何?”

“……”

“夫人我昨夜夜观天象,掐指一算,近日不宜动车前行,于是……”

尹少游一声蔑笑:“夫人,我还不知你的资质高到无师自通演算推命之法了?”

……

伴着苏枕暮和尹少游两人的白眼,仪仗依旧雷打不动的到了皇都,我怨念地咬破了无数衣角。

车行渐慢,一声钝响后,终缓慢而沉重地定了下来。除了风扯着旌旗声,马匹顿蹄声,衣袍绸缎间摩挲声,外面显得有些静。我有些琢磨不定了,前些时辰已有传令官前去京都通报了行程,但这般肃穆恍若敌军临城的气场又是为何?夫人我忐忑啊,我是来朝见帝君的,又不是带兵攻城的,难道夫人我就此一去不回了吗?

一记声地鼓声突然响起,恍若平地一声闷雷,接而千声万点鼓声响起,若骤雨急下,倏尔万钧雷霆涤荡天地。待最后一声鼓落,三声响鞭乍然裂于车顶。我有些怔忪,眼见着一只白皙略显瘦削的手撩开帘子,我抬头,落入眼里的便是那双且若幽井的眸子。他久久看着我,却叫我一时无言,更无法动弹。少时原本张扬溢彩的眸子已经敛去所有锋芒,但深沉如海,暗波在底,莫测难揣。

他揪着帘子久不动弹,顿时一股莫须有的压力笼罩在了我头上。偷偷瞥过,周围帝都和黎国官员垂头躬身的身形已然有些僵硬。我尚未想通他黎岫玉动用十里相迎,鞭鼓齐扬这般大阵仗的用心,那边这厮却已有了动作,他弯下腰,眼中浮起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低低的声音响在我头顶:“怎么,颜儿腿脚不利?需要本公亲自抱你下去?”

……

我想夫人我的神经之所以异于常人的坚韧,完全得益于身边此群猛兽般人物的磨练。铁石百炼成钢,夫人的脸皮百炼成墙!

我努力扯了扯嘴角,拉上一个笑容:“黎公说笑了,夫人我这就下,这就下……”

他蓦然笑出了声,不比将将的晦涩低沉,喉间涌出的清朗笑声十分畅然愉悦。他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来:“黎氏岫玉等候公主多时了。”

我踌躇了一下,终于在众人的灼灼目光里,焦灼着将自己的爪子搭了上去,那刻,我确定我听到了苏枕暮那一声嗤笑!

莫要怪我这一见黎岫玉就冒然而出的狗腿气质,实在是天不和地不利,人自然也是不杰的……

他的掌心还是如当初般微凉,但在我看来却比焦炭还要灼热,深深刺激着我已经绷紧的脑筋。朝服这个东西着实是个坏事的玩意,广袖连层间,掩盖的是一个强国诸侯的道貌岸然。黎岫玉深谙于此,于是他理所应当地紧紧扣住我十指,像要捏进我的骨子里一样,疼得我眼角都微微潮湿。

我面无表情被他牵着走向前方高案,蠕了蠕唇:“你想在天子脚下亲手掐死我吗?”

他闻言,眼中光华一瞬,举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就听他低言:“掐死你?我怎生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