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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有喜了(73)+番外

初来魔界的第一日,我早早就歇下了。我以为因着白日里的折腾,这夜定是一夜无梦的昏睡好眠。哪知,辗转到半夜我颤颤抖抖地冻醒了过来。冷,冷到骨子里的冷。这魔宫华贵归华贵,终究阴煞之气太过浓厚。推开窗,寒潭之上腾着白蒙蒙的霜冷之气,周身的寒意更深了几层。

宫里宫外黑沉静谧,豆大的灯火摇曳在垂泻委地的纱帘间,照不亮方寸之地。我唤了几声,没见得有人过来的动静,自个儿拥紧了臂膀,想着去找一找有什么可暖身的来,再不济倒壶热茶烫烫肠胃也是好的。

左兜右转了半天,瞧着眼前全然陌生的景致,我想,我大概是迷路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大概仍是在栖梧宫中,只不过转到哪个角落里就不得而知了。往左手抄廊走了百来步,隐隐窥得前方有昏黄灯火,心一喜,忙加快了步子奔了过去。

轻轻推开抄廊尽头的梨花木门,发现里面竟又是令一番天地。与我走华丽风的寝宫不同,这间殿室脊梁极高,显得宽阔博大。地以黑玉为面,四面墙上以青墨之色绘着波澜起伏的云海,一垂一垂的藏青纱幔自殿顶挂下,整间殿宇庄重典雅,又不失铮铮气度。

捉摸不定这里是否有人,故不敢高声呼喊怕吓着了别人。放轻步子,撩开重重青纱,愈往里走心跳得愈快,将走尽灯火燃烧处时,我犹豫地顿住了步子。算了吧……一阵清风撩过,直接卷起了最后那重纱,心跳蓦地炸开了。

高高的鹤首里衔着几柱高烛,灯火下是方长长书案,书案边席地坐了个人,玄色的衣袍松松铺了一地。

那人,是秦卷,可此刻,他似乎睡着了……搭在案上的手边摊开封折子,折子上的墨汁尚未干透,而他手中的笔已滚到了一边。

屏气凝神地看了他会,我极轻地抽了口气,提着裙子就要悄悄离开。将将迈出去一步,又收了回来,蹑手蹑脚地弯下腰将那只快要掉下书案的小羊毫放回了笔架子上。

待要直起身时,胳膊肘一不小心碰到垒在案边的几叠折子,哗啦啦地倒了一地。我的心提到了嗓眼,支手撑额的秦卷仅仅蹙了蹙眉。舒了口气,自认倒霉地蹲下来一封封捡起来,重新堆好在他案头。

提心吊胆地整理完毕,头一偏不经意瞥到那封他正在批的折子,似乎见着了几个眼熟的人名。想瞧得真切些,奈何秦卷几绺黑发遮得并不分明。我只得小心翼翼避着秦卷,一点点地蹭过去身子。

可蹭了过去,又发现秦卷的那只手恰好遮住了大半面,骚心挠肺地焦急会,壮着胆子用指尖一寸寸推开他的手掌。秦卷的身躯悬上空,温热的呼吸一起一伏吹在耳窝侧脸上,我那张老树皮做的脸不知不觉间红了起来,心跳得乱七八糟,胡乱往折子瞟了几眼。

指尖突然被人紧紧攥住,我吓得腿一软瘫坐了下来,半晌却不见任何声响。我拎着颤巍巍的心肝,仰起脸望去,秦卷的眼睛仍是合着的,吐息均匀。我试着轻声问了句:“秦卷?”

静悄悄,我那口气还没安稳地吐出去,他合着的眸子倏地睁开一线,我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顶……却见他朦朦胧胧地瞧了我眼,又闭上了眼,半梦半醒地问了句:“你来做什么?”

懵了神的我嘴一快:“我冷。”

他闭着眼皱皱眉,手一揽,将我往怀里团了团,和抱只小狗似的,还轻拍了拍我的背,咕哝了句:“乖,不冷了。”

“……”我恍恍惚惚地窝在他怀里,他这是……没睡醒?那要是睡醒了……浆糊似的脑子顿时吓清醒了,连滚带爬地从他怀里钻了出去,慌里慌张头也不回地狂奔了出去。

吭头吭脑地奔了不知多久,迎面撞上了个人,正是扇月,扇月被我这模样惊了惊:“刚刚似是听闻云祖您呼喊小婢,可又不见您在寝宫,您是……”

我凶狠地打断她道:“我哪里都没去!记住了!”

“记、记住了!”

甩袖走出两步,又掉过头来严肃道:“不许和第三个人提起此事!”

“是、是。”

之后那几个时辰,我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愁了会熬不住困意闭上了眼。

翌日,平安无事,早间,小魔尊来殿中请了回安。

一进门,他就忒自来熟地往用着早膳的我身边一挨,亲亲热热地问:“皇婶昨夜睡得可好?”

我心平气和地喝了口粥:“我不是你皇婶。”

他双目炯炯地望着我:“可我觉得皇婶你比那个连什么公主来着的,更适合做我的皇婶。”

我又提醒了他句:“论理,你该喊我老祖宗。”

“那怎么行!”他睁大了眼:“皇叔是我叔叔,我喊你老祖宗,那皇叔岂不是要喊你奶奶?”

我咂咂嘴,一想:“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原来你皇叔娶了连婉,还有这个好处。改天,让他喊喊试试看?感觉应该挺不错的。”

“……”

小魔尊死皮赖脸留在我这一同用了些早膳,末了一个眼生的侍者觐见,呈上来个锦盒。我漫不经心地接过,打开间问:“谁送的?”

侍者道:“昭圣帝君道这是尊神昨夜落在他那的,今日不见尊神去取,就派小人给送来了。”

魔尊的眼一亮,哎嘿嘿嘿地笑着。

“……”手僵在半空,可锦盒已然打开,里面好端端地躺着条粉彩帕子。我面如死灰地摸向怀中,果真空空如也,这一摸还顺带发现,和帕子置于一处的香囊也不见了踪影。

我颤着手掩上盒子,道:“多谢你家主子。”

侍者又道:“帝君还让小人送了些东西。”说话间,一些人捧了香龛进来:“这是八荒里头罕见的暖香,帝君道尊神夜里凉就点上。”他顿了顿,继续用那种一板一眼的口吻道:“若是再冷,也不介意尊神再去他那。”

“……”

羞愤欲死的我双目含血道:“我、很、介、意!”

由于心中有鬼,一连几日我窝在寝殿里没敢再踏出门一步。冷静下来后,我也开始疑惑,为什么我会在栖梧宫里面撞见秦卷?莫非……我生了个很不好的猜测,他也住在这宫中?

栖梧宫,栖梧宫!这么昭然若揭的名字,我是猪油蒙了心看不出其中端倪么!后悔也为时已晚,我又不敢真冲到秦卷面前质问他摆我这一道的缘由,只得憋屈地缩在宫里。

除却心底那个芥蒂,不得不承认,这宫里头伺候得非常周到。昨日想吃酸梅,今日就摆在我案头;翻完了带来的书随口嘟哝了句,次日就有崭新的书册呈了上来;入夜时分为防我生寒,更在寝殿里备下了香汤暖泉供我沐浴……

逍遥自在的同时,可又有哪处总是察觉不对,偏偏又说不上来。闲散了数日,我惦念起了治病一事,随手招来个宫娥,询问她关于神农帝另一个子女的事宜。那小宫娥道:“此人现下是在宫中,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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