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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有喜了(41)+番外

恰此时,流风之中飞来一线暖光,手上一松,秦卷施予的那股压力又卸去几分。

得意地瞟了他一眼,手腕抬起几分,倏地,又被压了回去。

殿中歌舞升平,二者却借着我这苦命人斗法。如此反复几回,忍耐耗尽的我,袖一挥,挡在他两之间,仰头一口将酒饮尽。重重丢了杯子在案上,“叮”的声,满堂座客顷刻陷入茫茫寂静之中,而我自己也是一愣。

迅速反应了过来,在心中将罪魁祸首的秦卷他们骂了个千百遍,面上不急不慌,吐字道:“只是舞乐,未免无趣。”

尚保持着转腰姿态的舞姬,顿时有如惊弓之鸟,簌簌发抖地跪了一地。

略无力地扶了扶额,我本意是想缓解下殿中气氛,却不料一句话将气氛弄得更加僵持。

“无趣!”死寂中,冷不丁冒出个嚣张跋扈的朗声来:“这软绵绵的丝竹曲调,于我等惯于征战沙场之人,确实无趣的紧了!”

长奉君话一出口,立时招来魔族一片附和之声。

但见黑发黑衫的长奉君从右侧熏熏然走出,一手提剑,一手提酒,充满嘲弄地看了神族一眼。抱剑对我道:“若老祖宗不嫌弃,长奉愿以剑器助兴。”

每听他郑重其事地喊我一次老祖宗,我的脸皮就要抽筋一次,就着他给的台阶,挥挥手:“长奉君有此雅兴,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寒剑出鞘,洒酒祭剑,剑光一舞,惊动九州。

魔族纷纷叫好,而神族们垂着眼帘,或是品茶,或是絮语,全将舞剑的长奉君没放在眼中。可过了片刻,漠然以对的神族们,逐一将目光投向了殿中央的长奉君。

因着长奉君边舞剑,边朗朗高诵了一个故事,一个我亲身经历过的故事。

父神与母神开天辟地之后,无数生灵诞于混沌初开之时,有如东华者直接自碧海中化出,也有如英招者由母神孕育而出。

另有一些便是秦卷这样从天地共生的卵壳中钻出来,例如长奉君所说的故事的主角——龙族。

在洪荒初启之时,龙族这样得了乾坤之力的种族,在众神众魔之间,颇具得天独厚的强势。在久远的四海八荒,骁勇善战的他们亦曾横行一时,甚至被喻为天生的帝皇之命。所谓盛极而衰,再强盛的氏族也抵不过这个天理。不知从何时起,兴旺繁盛的龙脉,渐渐因着各种因由凋零。

到了近万年左右的光阴,也不过仅余了寥寥数十人,避居在不为人知的山林间,却也安然和乐。直至那一日,独孤鸩率九黎氏的魔族们,出其不意地攻打

了神族,正式开启了绵延至今的神魔之战。

那一把战火烧的如火如荼,八荒的天空都似被鲜血所染红浸透,白日与黑夜的天幕皆是片凄厉殷红。独孤鸩发兵发得太过突然,安逸许久的神族哪经得起他暴风骤雨的扫荡,不多时,九黎族的旗帜就插在了象征神族中心的轩辕山下。

我与重华在之前便相识,而我随他踏出山林的第一步,却是起于此时。我已不再去想,当初他是否别有居心地在穷奇爪下救了我。只知,是他带我领略前所未见的八荒绮丽风光;也是因他,准确来说,是他的父亲,将我全族置于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时的高俊帝请动我父亲出山的具体过程,远在万里之外陪重华镇守轩辕山的我,并不十分清楚。可我却知道,族中人并不太待见他们这些高高在上,并不瞧得起我们的神族。

坐在清凉殿台阶上的我,远远看着从山下一路升上来的烽烟,满是说不出道不明的不安与凄凉。

与将领商议完事宜的重华,出来看见我心神不定的样子,将一篮浸过冰水的果子放在我旁边,道:“你我的父亲皆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此战关乎神族存亡,他们会有分寸的。”

确实如他所言,我的父亲答应了高俊帝出战,却要高俊帝起誓重华必娶我护我,高俊帝一口应下。

殊不料,那一场并不是神族的生死之战,而是我和全部族人的梦魇。

故事说到龙族唯一的后裔,因着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死于战场之上时。

长奉君振如雷霆的剑势,骤然急转,直向高俊上皇与重华方向而去。其他神族按剑而起,高俊上皇和重华却是波澜不惊,一人吃茶,一人与略显失色的秦浅清笑言。

他用“难以启齿”来形容我的死因,我低头看,握在手里的杯子,洒出了一泼,又一泼的液体。

剑尖指着重华他们晃了一圈又一圈,长奉似讥似嘲地笑着,既不撤剑也不刺前。

早在一旁伺机而动的一个侍从,顶着一头白毛冷汗,抢前一步,忙不迭搀住长奉:“魔君,您醉了醉了。”这几位爷要是在这里打了起来,一座白茯山都不够他们瞧的,整座昆仑都要崩塌一半不止。

“长奉君,你醉了。”我对尤有不甘之色的长奉沉声道。

长奉哂然一笑:“祖宗说我醉了,那便醉了吧。”

收剑回鞘,大喇喇坐回原位,捧起一坛酒又酣畅淋漓地灌了下去。魔族间叫嚷声潮水一般荡开在殿中,退避在角落里的舞姬们重舒云袖,踩着鼓点曼舞回了殿中。

在这一片其乐融融间,神族们的沉默显得格格不入。不久,他们自己也察觉到了这样的怪异,举杯的举杯,言笑的言笑。

秦卷细心擦去我手背上、膝上的酒水,从长奉君说故事的开始,他的脸色就挂着一种奇怪的笑容,一丝冷笑一丝嘲笑。

虽没仔细去看,但自始至终我都感到一道目光投在我身上。我以为是那个青衣人,寻觅过去时,诧异地发现,看我的人是重华。他浅啄着杯酒,眼神澈然淡透,让人产生不了丝毫的厌恶之感。与其说在看,不如说透过我在看另外一个人,瞳仁浮动的情绪不尽分明。

宴席至此,我已没多少兴致了,拈了拈秦卷衣袖,引他侧首。我悄声道:“我坐不住了,可能早些走?”

秦卷一贯是依着我的,可这回他却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我的手,要我稍安勿躁。看他的样子,却是这场宴席还有些后戏没有上来。

酒过几巡,那没上演的果真如他所料,登台了。

沉目肃容的高俊帝,起身上前,他道的是,请我移驾往轩辕山。

此言一出,宴上众人神色迥异,尤以魔族为甚,已有按捺不住者拍案而起,叫道:“明明是我们先请老祖宗去的,你这老头不做皇帝了也如斯霸道!”叫嚷者是个年龄不大的红毛小子,长奉君懒洋洋地倚着案看着一切,并不阻拦于他。

这一声,立即引来了神族针锋相对。论嘴上功夫,这两厢都不是好善与的主,一时嘴炮打得啪啪响,整间正殿吵闹地犹如菜市场。

我缓缓道:“这个,也再议。”

不再理他,就要离去。踏出门槛前,我对眼看要打起来的神魔两族,好心道:“你们要比划拳头,我并不介意,但倘若弄塌了我家,烦请照着原样一丝不差地修缮好。”眯一眯眼:“否则,我就要与你们比划比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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