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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一箩筐(96)

苻祁身为皇帝,风光权势已然是天下无双的了,只是对美女却一直兴趣缺缺。

论容貌,那些女人绝大部分都还不如他自己;论性情见识,也无外乎是那些闺阁女子的眼界思路。老实点的温顺恭良,精明厉害的搞不好就会在自家后院斗来斗去,每日里正事没有,诽谤诬陷,设套下药之类的糟心手段都样样研究得透彻,在苻祁看来实在是再讨厌不过。

陛下这辈子唯一一个觉得有些气度作为,还算能够让他另眼相看又十分美貌的女人大概就要算是楼贵妃了。只是楼贵妃年纪比他大了许多,差着辈分,且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如何能将他拉下太子宝座,欲除之而后快,苻祁便是撞到了头也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大想法。

因此至今也没什么美女能入陛下的眼,没有钟意的美人自然对闺房情事提不起大兴致,平白少了一项乐趣。

以至于陛下后来发现自己竟然和那倒霉七弟一般,都对小太监有着点不同寻常的喜好后竟没有太懊恼,反而是有点期待。

毕竟他也年纪轻轻,精力旺盛,床笫之间总不能尽兴满意,时间长了也会影响心情。

陛下在这方面比较重质而不重量,好不容易看上个莫思远,就打算在他一人身上多花花气力,搞出点你情我愿的小情趣来。

结果,费了半天劲儿之后发现————女人!

苻祁点点头,在被思归提醒了一通之后也终于觉出自己确实是被扫了兴,对她口中那即将新鲜出炉的肤白貌美小太监真是一星半点的兴趣都没有,想起来就烦,挥手打断,“你消停点吧!怎么着?还想在宫内宫外,满京城里都去张扬一遍,说朕这里打算选美了,不过选的不是美女而是宦官!!”

思归立刻分辩道,“哪能阿,您尽管放心,臣此事绝对做得机密!”

苻祁哼一声,并没有被思归故意拉偏了思路,看着她挑起眉毛问道,“朕曾派人去查过,你是江州五黔乡人氏,随寡居的母亲蒋氏过活,自小喜欢斗鸡走狗,在乡中名声不太好,十四岁上母亲亡故就自己出门讨生活,后来被认出是金陵莫家的私生子,不过也没认祖归宗,一直在金陵周边跑些小买卖。”手撑在床沿上轻轻敲一敲,拖长来声调,“莫提督是否能和朕解释一下,这莫家好端端的私生子怎么就变成女人了?”

思归脸一苦,“臣不是有意要欺瞒谁,只不过我娘刚生我的时候假称生的是儿子想要挽回我那凉薄老爹的心,怎奈人家还是不理,给点银子就打发了她。我们住的乡间民风也非特别淳朴,若是孤母独身带着个孤女讨生活,定会被人欺负死,所以我娘就把我当小子养。”努力想把自己说得十分可怜且身不由己,黯然低下头,声音逐渐低下去“开始时是生活所迫,没有办法,后来十三四岁时只剩我一个人,为着讨生活就更得扮成男人样,不敢露出马脚——再后来我就习惯了,经常自己也会忘了自己是女子——。”

十分苦情地说完后在心里暗擦一把冷汗,慨叹苻祁行事之谨慎,原来早就派人去查过自己了。幸亏自己也谨慎,早早的做了准备,否则别说武毅营提督了,只怕太子府的侍卫副统领都没她的份儿。

江州五黔乡的孤儿寡母真有其人,是思归第一次带顺平去跑买卖的时候知道的,当时就觉得那孤母已死,儿子和自己年岁相当,又早就跑得不见踪影,这身世自己借来用用十分合适。至于莫家私生子之类的传闻是她自己后来派人回去散播的。

事实证明,果然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当日费点心思精力做了预防,后面就真用上了。

苻祁脸色放缓,带上了恻隐之意,“你这身世算得坎坷,没有父兄家人护持,从小自己闯荡,能到今日,勤勉不说,难得的是还能有过人之才,成为朝中栋梁,也当真是不易。”

思归垂着头,在脑子里拼命揣摩思量他这句话中所包含的态度与意味,心底隐然冒出些喜意,听苻祁这话应该是没有大怪罪的意思,还不吝夸奖她有才干,那是还用得上她了?

抬起脸恳切道,“陛下明鉴,臣一心报效朝廷家国,对您绝无二心!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您就权当不知道我这身衣服下面有那么两处和宦官长得不一样好了。反正套着衣服谁也看不出来。连臣自己都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女子。”

苻祁有点嫌弃地赞成,“你是没有哪一处像女人的。”清咳一声又道,“当然,生的样子是没错,”他已经亲自验看过了,“朕是说性情举止,全都粗糙豪放得很。”

这方面被说思归毫不介意,哪怕被说成是个糙汉子呢,那也是十分顺耳的,随他怎么形容,只是殷殷望向苻祁,“陛下,您看,如今京城中还是有小股乱党肆虐,前几日南边也报上来有匪人假借挖出一个石头人的名义煽动闹事,这些都是武毅营的职责所在,理应为君分忧。而且之前不少事情都是臣做到一半的,忽然换人只怕会有影响,不如还是让我继续干吧。”

苻祁不语,莫测高深地盯着思归看了一会儿,思归被看得心中惴惴,尽力让脸上表露出万分诚恳,精忠报国,誓要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等等复杂的神情。同时在心里求佛保佑,陛下开明宽宏,是个有为之君,不会因拘泥于世俗间对女人的偏见就放弃一个得力的臣子。做这套事情的难度之高,压力之大让她不一会儿就觉得后背上衣服都湿了,背心全是冷汗。

苻祁在思归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住了的时候开了口,“你今晚留着朕这里,明早朕让李固派两个稳妥人送你回去,周太医过两日会再去替你看看伤势,最近麻烦事是有不少,但也不急在一时,你先将身体养养好再顾其它。”

思归大喜,几乎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您,您这是?”

苻祁站起身来,“莫思远,你是朕从金陵带来京城的,你的本事朕一直都看在眼里,如今正当用人之际,朕也不想因为这种原因就埋没了人才,你不必有太多顾虑,好好做你的中常侍便是,若是因身份之因有什么不便或是难办的事情也尽可来告诉朕。”

思归大喜,“谢陛下!”

苻祁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只是你隐瞒身份的欺君之罪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思归收起笑容,应道,“是。”

“今年的俸禄罚没。”

思归痛心,“要罚一年?”

苻祁挑眉,“怎么?莫爱卿有不满?”

思归想起苻祁前些时候流水般赏给自己的那些好东西,就算一年没有俸禄她也尽撑得住。忙道,“没有,没有,陛下英明,判得极是。”

苻祁离开思归后就把大总管李固叫过来,命他即刻派人再去莫思远的老家江州五黔乡仔细查一查。

数日后李固来向苻祁禀报,“五黔乡的人都说那寡妇蒋氏的儿子自小就在乡里追鸡打狗不是个安分的,十三四岁上蒋氏死了后他便也离了乡,没再回去过。听说是去了金陵,都说那小后生人生得不丑就是黑瘦了点。因蒋氏母子不大与人来往,所以乡邻们对他们的事知道的也有限,加上已经过去好几年,大家能记起的也不多,除了这些其它再打听不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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