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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龙者(60)

“他要去阴间。”赫辛小声说。

白光开始像波浪一样涌动,传送门很快就要关闭,绚丽的门框又重新变得模糊,白光缩小。而他们的弟弟就要永远消失了。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注意的奇德突然窜了出去。他跑得那么快,以至于没有谁来得及拉他一把。他像是一条鱼一样用标准地入水动作跳进了传送门,那个时候传送门比一个脸盆大不了多少。

兰斯大叫一声不要,可是传送门里的光晕形成了漩涡,又过了一秒钟,它们就像是漏进了水管里的水一样消失不见。鲨虎皱着眉头放开了手,兰斯扑过去,在烧焦的墙壁上用力拍打,但是可想而知,他什么都没有得到。他抵着墙壁哭泣起来。鲨虎走到他身后,轻轻搂了把他的肩膀,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安慰对兰斯来说都没有一点用场。从此以后他也许再也见不到这对双胞胎弟弟了。他们在陪伴他度过整个童年、少年、青年时代之后,在他的人生中彻底消失,到哪里去找都不知道。

“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鲨虎轻抚着他的背脊。

兰斯哽咽地说,“他们去了阴间,其中一个还是活的,他们还有可能活着出来么?”他翡翠色的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鲨虎。

“我觉得雷斯林死了和活着没区别。也许对你们来说,生死并不是最大的界限。”鲨虎轻声哄着,搂着他往外走,离开了那个让他伤心的洞穴。“他很强,奇德也是,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兰斯。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作为哥哥,你应该放下对他们的责任。”

“不,”兰斯坚定地摇摇头,他的面色惨白。“我一辈子都不会放下对他们的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4 章

鲨虎、兰斯和赫辛返回了赫辛的奶油宅子,然后又整理了一番,出发去到坦吉尔的皇宫。赫辛痛哭流涕地扑倒在他哥哥的脚边,叙述了他这几年来经历过的一切匪夷所思的故事:他因为阅读一本五百年前的古老书籍,而对普索斯大王产生强烈的兴趣,按照上头书写的办法试图解开这位神祇的封印。按照他的原话:“我只是旨在让我们阿提卡变成一个稍微有点文化的城池。”

“你这个蠢货。”坦吉尔粗鲁地哈哈大笑,“继续说!”

赫辛继续道,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普索斯竟然是一个邪神。它是那么地邪恶,自从他从普索斯神殿唤醒它的那一刻起,它就缠上了他。赫辛有时候也分不出自己到底是赫辛还是普索斯,他有好几次被普索斯借用了身体,做出了可怕的恶行。当他发现这件事之后,普索斯又用长生不老的魔法引诱他,这是任何一个凡人都无法抵挡的,但同时让赫辛羞于见人。从此他彻底沦为了普索斯的俘虏,建造了联通皇宫地底、普索斯神殿、赫辛住宅的通道,用于为普索斯寻找和搜罗贞洁的圣女做献祭。它的能力一天比一天强大,也一天比一天更有野心,它逼迫赫辛招募军队、剑舞者、术客,希望在重新获得自由的那一天就在阿提卡恢复他的统治。

“看来你还挺喜欢这个计划不是么,我的弟弟!”坦吉尔哈哈大笑,“普索斯大王至少会让你做他的代理人!”

“我一点也不喜欢干这种事!”赫辛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我只是喜欢读书!”

坦吉尔大声地嘲笑他。

赫辛愤愤不平:“所以要多亏了这两位……不,其实是有四位的,其中一位的功过很难判定,但是我想,剑舞者鲨虎和……和这位千里迢迢从卡斯特洛斯来到您后宫的美人,一定是当仁不让的功臣。如果没有他们,这个清晨我们就不会站在这个美丽的庭院中分享这样的阳光,普索斯巨大的翅膀一定早就遮蔽了天空,整个阿提卡都将屈服于它的淫威。”

坦吉尔用假牙嚼着葡萄,陷在柔软的天鹅绒里嘟囔着:“我可真是个倒霉蛋,赫辛……犯人全跑了,那条叫普罗斯的龙……”

“普索斯。正统的说法。”赫辛严肃地向他指出,“普罗斯是谐音通假。”

“……还有那个把我后宫杀了个干净的死灵法师……”坦吉尔挠了挠他剩下不多的头发,“我却还要奖赏一个给我戴绿帽子的小伙子和这个小骚货,让他们快快活活的私奔!”他大笑起来,挥了挥手,让鲨虎把气得跳起来又要咬人的兰斯带走,“领了赏就快滚!滚吧!乘我还没有改变主意!我的后宫里还空着两层呢,蠢货们!赫辛,你,快过来!你有好几年没有给我念你那蹩脚的诗了,我的弟弟!瞧你这俊俏的小模样……真是让人糟心唔……”

鲨虎和兰斯把不停絮絮叨叨的坦吉尔抛在脑后,去代理人那里领了为数不少的金子和宝石,更重要的是,坦吉尔把方尖碑上的地图也慷慨地送给了他们。“这是坦吉尔送你的嫁妆。”肥胖的代理人皮笑肉不笑地向兰斯恭喜。兰斯在他偷偷往裤腰里塞金戒指的时候揍了他一拳。鲨虎把他拉了回来。“请告诫坦吉尔,战争就快要开始了,龙已经在很多地方出现,仅仅是城墙已经保护不了阿提卡,让他务必提早做好准备。”代理人顶着黑眼眶记下了他的话。鲨虎想到赫辛,稍稍放下了心,有这个博学又温和的学者陪伴在老坦吉尔身边,他总觉得会更靠谱一点。

他和兰斯牵着大公马走出皇宫,漫步在阿提卡被太阳晒成金色的街道上。蓝色的海,金色的沙,五湖四海的口音混杂在这个庞嘉边缘的城市中。他们顶着大太阳走过街头小店的窗口,那里盛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插在朴素却精致的陶土罐头里。

“接下来你要去哪儿?”兰斯问鲨虎。

鲨虎指了指海港里的帆,“我的船就在那儿。我的伙计们应该把那家伙装满了货。”

“哦。”兰斯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这气氛让鲨虎觉得很陌生,而且无所适从。他和巴沙居然一言不发地轧马路,这真是太奇怪了。黑地板板,这可是大中午,他们有的是钱,而且搞不好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他们怎么说都该去找点乐子。但是看着兰斯被晒得红通通的鼻尖,鲨虎什么黄色段子都讲不出来了。

“巴沙。”他停下脚步,“你有什么计划么?”

兰斯嗯了一声,沉思着,翠绿色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喧闹的人群。“我不知道,”他沮丧地说,“我不是雷斯林,我不知道怎么去阴间,更别提找到他们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事?”鲨虎烦躁道,“你还记得那回事么?我们被小皇帝下了毒药!三个月,他给我们三个月,让我们集齐剩余四张方尖碑的地图!我们这才完成了一张。”他举着卷成卷、扎着细绳的羊皮纸。“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兰斯皱起眉头:“那小孩真讨厌。”

他跟鲨虎并肩走着,和他一起回到船上。鲨虎看到他像是第一次下水一样,战战兢兢地踩上舢板,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