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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龙者(43)

鲨虎信口开河,兰斯的话给了他不少启发:“伟大的太阳,鲨虎必须要向您道歉。我们刚才说了谎。”他走到地毯上单膝跪下,“太阳女神去往阿提卡,并不是为了同坦吉尔结婚,她是另有秘密任务。阿提卡遭遇了大灾变,邪恶在沙漠的各个角落滋长。”他见成功引起了首领的警觉,恰到好处地加上一句,“而太阳女神就是抵抗邪恶的力量,她必须保持童贞,否则她就会失去神力。说谎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伟大的皇帝陛下怕女神被任何部落据为己有。”

首领显然很丧气。他粗声粗气地说:“如果塔吉克人要这么做呢?”

鲨虎凝视着他的眼睛,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他的手却摸进了腰布里,时刻准备着摸出匕首。一旁的奇德也停止了咀嚼,每当这种时候他的食欲会被另外一种难以遏制的激情击倒。

“那塔吉克族要面对太阳神的怒意,还有无穷无尽的邪恶。”鲨虎缓缓道,“女神高贵,美丽,首领不要忘记她身上魔法的强大与神秘。每当太阳神附身在她身上,那种力量是致命的。”他直起身扯了扯兰斯手脚上的链条,“这是为什么不得不将女神禁锢在轿子里的理由。”

首领沉吟。帐篷里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三双眼睛都盯着首领的鼻环。那里的每一丝颤动都会让他们的呼吸变得紧促。

“邪恶。”他走到地毯上,“肆意蔓延的邪恶……你指的是什么?”

鲨虎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但是显然,他所说的都是真的,因此也没有必要再编下去了。地下城的动静的确比过去三百年的任何时候都变得激烈。就在两个月前,三岔河上甚至出现了龙,他还亲自将龙的尸体倒卖给了巫师之塔。更不要说四处传来的关于地精和地狱洞穴人的消息了。

“来自地下。”鲨虎手指朝下。

奇德闭上了嘴。很显然他想到了其他,表情变得忧伤。

首领点点头,“是的。”他说,“死的。”

气氛缓和了下来。首领走到兰斯身前跪下。“塔吉克人深受邪恶的威胁,太阳女神。”他虔诚地伏地跪拜,手心朝上,“每当太阳落山,黑地萨特就攻击牛羊,孩子,污染清水,让女人的心脏停跳。太阳神请帮塔吉克人赶走黑地萨特。”

这发展出乎意料。鲨虎心不在焉地对兰斯说,“糟糕了。他还真要借用你的魔法,巴沙。”

兰斯哈了一声:“这次的篓子是你捅出来的,虎。”

“不论怎样我们得答应下来。然后再作打算。”

兰斯听从了他的建议。他从花瓶里弄了些水,弹到了首领精光带褶子的脑袋上。鲨虎赶紧解释这是太阳女神答应了的意思。首领大喜过望,他无比坚信兰斯有这个能力。鲨虎乘机要求带兰斯下去休息。首领拨给他们一座新的帐篷,让他们休息了一整个下午。至于那个邪灵的故事,部落里头的祭司愤愤难平地告诉了鲨虎。显然他对于一个外来的“女人”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工作非常不满,但是,他讲述故事时惊悚的表情也说明了,他根本没有能力做好这工作。事实上,他已经差不多要被丢到锅里去了。

鲨虎简单地把他的话翻译给兰斯和奇德听。祭司的话除了增添了许多生动的细节之外,基本没有提供更多有用的消息了。事实上这里两个剑舞者,一个盗贼,也没法分辨哪个是有用的消息。他们对魔法都一窍不通。

鲨虎的意见是赶紧跑。兰斯难得跟他达成了一致。奇德在一整个下午却都很安静,安静得不像奇德,他一直坐在一边,若有所思。“我想我们不能走。”他终于开口,显得莫名地悲伤。

“你还是快点帮我把进击偷回来。”鲨虎怂恿他,“想想看吧老弟,你会魔法,还是我会魔法,还是他会魔法?”他的手指轮流指过奇德,自己,还有兰斯。“没有,没有一个。我们比刚才那个部落巫师还没用。我们答应下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就按我说得来:晚上,去部落外,告诉他们不准跟来,然后让波蒂带人扛着兰斯跑!就是这样!否则没有别的机会了!”

兰斯点点头。一想到留在这里,他的下场不是跟那个又黑又老满身穿环的男人上床,就是被那个又黑又老满身穿环的男人吃掉,他就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恨不得立刻就咬断锁链赶紧逃走。

“我们……必须留下。”奇德张了张嘴。他似乎有什么重要理由,看看兰斯,又看看鲨虎。最后他说:“我有些话要对兰斯单独说。”

鲨虎吃了一惊。他夸张地伸着双手:“让我回避?”他笑起来,笑容里带着讽意,“在这种时候你们还把我当外人?两位伊苏谢尔。”他见奇德的眼神坚定,摇摇头掀帘而出。兰斯担心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生气了。”他有些责怪地看着奇德,顾自往嘴里丢了颗葡萄,“希望你告诉我的事情,足够以让队伍出现裂缝为代价。”

奇德疲惫地坐下。 “兰斯,”他小声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他显得异常地困惑与痛苦。兰斯停下了啃瓜的动作。他拿丝衣下摆擦了擦嘴,从轿子上下来,蹲下身摸了摸奇德的头发。他像是小时候一样,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就蜷着身体缩在一边,像是一条苦恼的小狗。兰斯回想种事情真是极少数。他安慰地抱了抱他,“你可以告诉我,奇德。我是你哥哥,我们会一起解决他。”

他拨起了奇德的脸,奇德居然在哭。兰斯意识到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应该很严重。

“这要从我去伍蒙尼德说起。”

“我知道。”兰斯打断他,“那天你带着小雷跳下去的时候,扯住你的就是我。你的性子总是那么急躁。你能慢一秒那……”他闭上了嘴,他已经看到了弟弟脸上的悔意。他坐在那里,把他心爱的苏丽雅匕首一次一次钉进地板里,又一次一次□,心不在焉。

“后来,我……”他哭着摇了摇头,“……我死了。”

兰斯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这真是个挺……挺让人惊悚的故事,奇德。但是鉴于你现在好端端坐在我面前哭,我想我没有难过是理所应当的。”

“你、你听我说完,兰斯,接下来的事情更惊悚、更难以理解,但是它都是真的。”奇德飞快地说,仿佛打定主意要把这个折磨他的秘密分享给兰斯,好减轻他的痛苦,“我清楚地记得,在伍蒙尼德城外,有人在背后捅了我一刀,我倒在河边上死了。但是半个月以后,我在沙漠里的某个绿洲醒来,救我的塞尔赛特人说完一个人倒在沙漠里。这半个月的事情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兰斯踌躇着,还是咬了一口甜瓜,他敏锐地指出:“奇德,不是老哥说你,你记性是挺不好的。你到现在还记不清二十六个字母,忘记个把月对你来说实在不算太难。”

“也许、也许这还不算最惊悚的!”奇德说,“但是小雷从那天开始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