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日本，况警官用的是日语。
孟皱起眉毛，作为一个活了不少年又将陆地巡回过数以十计的存在，日语虽然是在丧尸病毒爆发之后不到十年就没什么人使用的一种人类小语种，但孟也是略有涉猎的，大致能听懂，只是不怎么会说。不过这个尚且不知道种族的年轻人显然也是好意，孟想了想，用他自己最习惯的港岛语言粤语和华国另一种使用范围更广的语言华语分别说了一次：“多谢。”
况警官笑了，虽然警惕还在，但神情显然更加友好几分。毕竟作为一个二战时以抗日游击队员的身份成为僵尸的中国人，对于一个听得懂日语却坚持用粤语和华语回答的人士——无论这个人是不是纯粹的人类、是不是纯粹的华人，都多少会有点好感的。
况警官五官或许不如孟的深邃，但也是很俊朗的标准的那种国字脸、剑眉浓烈飞扬的长相，但笑起来的时候，意外的温柔，眼神尤甚。他同样用了粤语和华语回答：“不客气。”
在孟记忆力的曾经，粤语和华语都已经是地球上最流行的语言之一，所以他并不认为况警官换了一种语言和自己对话有什么不对。他只是打量了一会子眼前这个即使依然警惕也笑得真诚的男子，问得直截了当：“你是人类吗？还是丧尸？或者是两者的混血？”
况警官不知道什么是“丧尸”，不过也只当是“僵尸”的一种称呼……一边暗自思忖是否是被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家伙看去了自己食血的样子，一边努力露出自然的笑：“什么丧尸什么混血的……丧尸和人类怎么可能有混血呢？你想太多啦……”
普通的人类没可能在夜晚的海中还能看到自己吸血的样子吧？所以这人要么也是异类，要么就只是的看到个异常的人都会怀疑是僵尸的神经质，虽然看起来不太像神经质的样子……
想通了这一点，况警官的笑容越发自然，但他一开始的那点不自然却已经被孟尽收眼底、并且凭此认为他多半只是丧尸和人类的混血儿，孟顿时对他失去了兴趣。
拒绝了况警官将他送回住处的好意，孟径自带着小可爱离开了。
况警官看着孟只披了自己的外套的身影，有点纠结，不过他还要去追缉将自己和那个年轻女警杀死抛尸的逃犯，实在没时间管孟这样半裸奔的小事儿，只好安慰自己：“反正日本奇奇怪怪的装扮多的是，又是夜里，那家伙不会太走光的……”
孟其实没况警官担心的真的去人前走光——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不至于那么没常识。一离开况警官的视线，孟就带着小可爱随便找了家民居，“拿”了一身衣服换上。
孟本来很自信，他在人类之中生活了六十多年，又用了更长的时间不断地在陆地和海洋之间巡游，怎么都不至于脱节于这个世界才是。
可是很快的，在“拿”衣服之前，他就发现了不对。
什么时候，人类那样的小东西，也能繁衍到这么密集了？而且日语这种小语种，什么时候成了人人开口必说的语言了？
日本在孟的记忆力几乎完全不存在，不过基于孟家单家自老外婆那一辈就都是干过抗日这活儿的，虽然并非都是正规军人，但就连老外婆都杀过日本人的，何况两家的男人？孟焕的父母就都是死在战场上的……所以孟家人对日本从来都无甚好感，哪怕在丧尸病毒爆发之后，人类为了生存几乎不分国界，但他们的提起日本总还是难免有几分不屑。
孟对于自己家人——虽然那时候他只当他们是圈养物——所不屑排斥的存在，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出现在一个几乎都是日本人的地方。
这么说起来，自己一醒来居然游没多久就是陆地，可是自己睡下去的时候明明是在深海之中的，怎么……
孟自然听说过人类的一个成语，叫“沧海桑田”，但他实在很难相信，难道自己真的睡一觉就睡到山海变异、人事全非了吗？
而且期间，自己设定的、那两件能唤醒自己的事情，居然一件都没有发生？
可能吗？
摩挲着左手无名指的铂金圆环，将自己的感知力一层层放出去，孟一腿伸直、一腿屈起地坐在树桠之上，任由风将他身上那件连扣子都没有的、还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穿起来居然只到他膝盖的衣服吹得阵阵翩飞。
没有、没有、没有……
孟猛地睁开眼睛，眼底满是惊讶。
在沉睡之前，他的力量明明已经足够覆盖整个星球的，怎么一觉睡醒，也没觉得有什么太明显的不适，但感知力居然只剩下这么点了呢？居然只够搜查完这相邻的几座岛屿和附近的海域，连最近的一块大陆都没摸着边儿……
孟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虽然因为漫长的睡眠、不曾补充过能量多少有点损耗，但也并没有太明显的下降，怎么就……
那么，难道不是自己设定为唤醒自己的两件事情没有发生过，而是发生了但自己却因为感知力下降而不曾被唤醒吗？
孟很是有些懊恼，早知道睡眠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大不了不睡就是，或者和之前同家人相处时那样，不是睡一下就醒来不就好了，偏偏睡了那么久，如果导致孟家后人绝嗣或者错过了另一枚铂金圆环的主人的轮回，可实在亏大啦！
孟足足懊恼了将近十分钟。
深吸了一口气，拍拍小可爱担心地凑过来的大脑门，孟露出一个微笑：“没事的。”
是的，没事的。失去的感知力，再锻炼回来就是了。至于其他的那些……无论是孟家可能绝嗣或者是错过了挚爱的轮回，都还只是推测而已。
就算真的发生了……
后悔、懊恼，也只是最没用的情绪。
错过的只能再努力找回来，无论隔了多少个轮回，他也一定能认出挚爱的气息。
而孟家，孟家……孟家好歹也曾经跃居为世界最大的世家，数百年里与其他姓氏联姻无数，总不可能连其他姓氏的血缘者都灭绝了吧？只要找到一个，让其或者其子女改姓孟，然后花点功夫□保护几代就是了。人类的繁殖是很快的，用不了一个百年，就可以繁衍出一个大家族……
孟拢好翩飞的衣襟，既然确定了目标，那么当务之急，就是了解一下现今的形势。
人类的，和其他变异生物的，各种格局。
虽然到处都是说日语的人实在有点烦，不过暂时也只好忍受着了。
隐在暗处，观察了几天这些人类，孟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入住了东京最豪华的一家酒店。
完全现代化西式的那种，没办法，虽然来这里旅游的人似乎更钟爱温泉酒店，可惜孟对于日本味道太浓的建筑实在没有什么好感，虽说西式也不是他喜欢的，但怎么都比日式的好一点。
至于入住正规酒店需要的身份证银行卡什么的，对孟来说也不是难事——活了那么多年，孟对于电脑啦卫星啦那些有趣的人类科技，还是学了不少的。虽然他睡了许久、久到他的感知力都下降了，但这些人类所使用的电脑却比孟沉睡之前更脆弱——相比之下简直是拿着高斯狙击枪的成年战士和襁褓里连抬头都做不到的小婴儿一样的差距，虽然一样是人类，但实力却是天差地别——轻易就能进入官方网站并且制造一个从某种意义上绝对真实合法的身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