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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卿.哥儿娶夫记/归卿(70)

宫且楦叹气:“小王村已经算是好的了,虽科举出仕的还不够格儿,大抵能看得懂布告的,好歹也有那么几十人。可别处,远的不说吧,那好贱人怎么能敢自称书香之家?不就是整个程家村,识字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清吗?”

宫十二点头:“就那是一个巴掌里头,不知道怎么种地养鸭子的也多着呢!”

顿了一顿,才又道:

“那您看,我们这灭蝗之法,文字版也要的,文字合着图画说明的也要的,只单纯图画的更是多多益善,最好散到个目不识丁的老农手上,也能看懂是啥回事的……如何?”

眨眨眼睛:“当然宫氏名号必是要打出去的,图画版的也要有文字署名,看不懂也混个眼儿熟哩!”

宫且楦笑:“这倒也是个法子,就是这图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哩!我们族里刻字写字的还能找着几个,要刻画儿的可就……”

宫十二本要说这几天意外发现那阿舅爷家几乎人人刻得一手好木雕,只怕刻字刻画也都使得,一转念又知道宫且楦对此事之看重,便是没有宫流溪前事,这亲家再好也掺和不进来,就将话咽了回去,只是笑:

“我那画不怎么样,却胜在简单明白(简笔漫画嘛),雕刻起来也容易,就是我只会用木炭笔画,却实在没拿过刻刀……”

宫且楦拍胸脯:“这有何难?只要你画得出来,刻的不消你操心,族里头不知道多少小小子哩!就是陶弃都能刻一手好字,顺着线条刻画也没问题。”

只是又犹豫:

“这事儿,陶弃吧,也是个好孩子,只是他虽给我们家带了回来,当日处置得还不如程遗哩!程遗是分宗断亲出来的,与程老二程老四都算两族旁人,轻易株连都算不上的。

可陶弃,他阿爹是和离回来,葬到咱们自家祖坟。陶弃却只让他阿爷做主签了切结书,断亲都没断明白,宗族更是牵扯不清……”

说起来宫氏对嫁出去的哥儿、哥儿生的外孙都算极好了,就陶弃这样,不只能入族学、学得不少族中祖传的武艺,而且因着他身份到底有些尴尬,宫阿公为了让他别在外头听到村人些流言蜚语,还特特要求让他早几年入学,当日族里也没嫌弃教个二周岁略余的娃娃麻烦,都照顾到了。

但如今这事儿却又不同,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比起这在外头比划久了免不了什么时候给人偷学几招去的武艺,这纸张灭蝗才是宫氏以后千百年立足繁衍的根本哩!

说句过于美好的,这操作得真够完美,日后给宫氏挣个改朝换代也能保得住得荣耀安逸,都未必不能。

宫且楦真不是个小气人,但涉及宗族……

若非宫十二是宫氏人,偏还天生是个小哥儿,宫且楦没好意思一口就说定不许他外嫁,可真真儿是外嫁哥儿、甚至嫁进来的夫郎不到儿孙成群合族信重,也都听不得知不了的。

这些考虑宫且楦没好意思说得太明白,好在宫十二虽是个听明白了也未必理解得了此时宗族考量的需要,却并不将纸张一事十分看重——

系统君提供的知识产权费贵是贵啦,但能发狠心,也不过多几十本书、多几个“三日发奋”的功夫而已。

看宫且楦支支唔唔的可怜,宫大爷就十分大气一点头:

“行吧,反正那小子已经够爱装大人了,这些事就不与他说,省得真操心成个小老头子!”

宫且楦松了口气,就有心情笑:“老头子怎么啦?你这是看不起老头子我呢?”

俩祖孙说说笑笑进了祖宅,宫且明正好没事,宫且楦说话也明白,三言两语说清楚了事情,也阐述了好处前景,宫且明也是大喜,然喜中犹不忘顾虑:

“只是这蝗虫如何灭得,却还是要有个说道才好。

官府不只本朝,早在前朝也有积极组织灭杀蝗虫的时候,可百姓愚昧,有时候实在说不清……

这要是不说还好,要真弄纯图画版,不说明白的话,只怕宫氏不等得这天大的功劳、并日后纸张书本拉拢读书人的好处,可先就要给那愚昧之人骂绝户了!”

前朝,甚至本朝时候,也没少官府积极组织人灭蝗,却闹出衙役官兵被打伤,甚至连县令府尊都有挡不住怕疯了又傻透了的百姓生生打死的例儿,只因觉得这蝗灾是老天爷惩罚,要是乖乖受罚熬一二年也未必熬不过去,但要是敢打杀蝗虫,惹了蝗神恼怒,不定日后多少年的灾难,甚至死后都要给蝗神派遣大军日夜啃食、不得安宁哩!

百姓或许纵是愚昧也还是朴实良善的,但有时候真的就因为愚昧二字,再朴实良善的人,也免不了会犯下不可挽回的错。

甚至越是朴实良善的人愚昧起来,犯下的错就越重,因为他是真心以为那么做才是为了更多数人的利益,甚至于他自己那么做,乃是“牺牲”。

宫且楦叹息:

“都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可真啥也不知一味愚昧,也是难啊!”

宫十二这个学渣听到难得一句他能显摆的话,就乐滋滋将那两种后世没网络的时候都争论得很热闹、有网络之后更是撕逼过不知道多少回得断句给说了一通显摆,而后趁着宫且明宫且楦老兄弟俩感叹“这十二哥儿果然不凡”的功夫,将他的主意顺势诌了出来:

“哄精明人不容易,哄傻瓜愚人有甚难?

既然他们都觉得蝗虫是天罚不可挡,那正好让我宫氏威望更上一层——

正是当今英明、得天之助,才有农神眷顾我宫氏,赐下这用鸭神阻止蝗神肆虐的法子,也给索求无度得罪了上天的百姓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哩!”

宫且楦一时没想明白:“什么改过自新的机会?”

宫十二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

“蝗虫是植被不足才格外容易衍生,百姓将植物种回去,可不就是改过赎罪?”

宫且明大乐:“正是,就是这耐旱的树种草种要赶紧设法弄来,我们这儿也要多种着哩!”

宫且楦也乐:“至于为什么特特挑中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琢磨出了着树皮草茎也能指纸的法子,却砍树也不忘栽新,农神感念我族余泽后人之德,文曲星君也喜我族首创文化广播天下之法,才入梦传下的!”

至此算是议定,宫且明就召集族老并青壮们,迅速行动起来!

☆、可叹

这一旦开始行动,宫十二反而成了相对清闲的那一个。

虽然这些事最初源自于他,很多点子也是他最先提出的,但在那一场商议时,宫且明就基本吃透他的点子,和族老们讨论出的细节完善处更是宫十二这个外来人所不能虑及的——

也就是说,宫十二在决策层面上的用处已经不大。

然后,操作上,这事儿又不像是为了让抽穗灌浆时那般不得已,虽也需要尽快赶出一批纸张图画,但急迫性上总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又正好,农忙结束,外出跑船跑商的汉子们除了两队要到更远的地方储备粮食+打探消息的,也基本不出门,闲散下来的人力就有许多,即使剔除了哥儿夫郎和太年幼不足以守密的孩子,也有那么百来号人,怎么都不至于要个小哥儿跟着卖力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