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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叔在上,不着寸缕(59)+番外

呵……沈殷北,你口口声声说爱沈殷阙,如今又藏着我的画像,你的嘴里究竟那句才是真话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抬手把那些画从墙上硬生生的撕下来,巨大的拉力扯断了屏风的支架,它轰一声砸在地上,撞翻了一旁的六角桌,阿圆吓得缩成一团贴在他的裤脚里,一动都不敢动。

轰响之后,只剩下一室死一般的寂静,而桌子里的抽屉却在这时滑了出来,从里面滚出一块圆形木块,骨溜溜的正好滚到沈成蹊脚边。

这是一块烂木头,因为年代久远还透着一层黑漆漆的颜色,看纹理似乎是从什么断枝上砍下来的一块。

沈成蹊愣了一下,接着弯腰捡了起来,放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脸色当即就变了。

这是……!?

记忆中那个孤僻的孩子跟沈殷北的样子陡然重迭在一起,沈成蹊惊呆了,思绪纷杂而过,他终于想起来十几年前的那件事儿。

那年他十六岁,刚被封了王爷不久,皇兄为了历练他,日日派他去二哥府上学习,这一学就是一天的功夫。

那日大雪纷纷,他刚从二哥府上坐着轿子出来,结果街口突然窜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拿着块石头砸了轿子转身就跑。

沈成蹊当时吓了一跳,掀开帘子一看,正巧看到一张黑漆巴乌的小脸,当时他也是孩子心性,难得有人敢拦他的轿子,心里一高兴就按住那些抄刀就追的侍卫,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走进了巷子。

那孩子浑身都脏兮兮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卷在脑后,风风火火的在巷子里乱窜,沈成蹊看到他那模样忍不住要笑,远远地开口道:“喂,小贼你是不是不认路啊?这可是个死胡同,你再往里跑可真没路了。”

那小孩回头瞪他一眼,完全不听他的话继续往里跑。

“哟呵,还挺倔,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沈成蹊勾起嘴角,盘着胳膊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结果一转弯就真的把那小孩儿堵在了死胡同里。

“看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

那孩子黑瘦瘦的,个头才到沈成蹊的肚子,一看无路可走倒也不惊慌,回过头冷冷的瞪着他说:“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岁。”

沈成蹊一听这个乐了,哟呵,他长这么大身边都是比他大的人,难得有个小孩儿这么带劲,不好好欺负一下都对不起今儿看的那些四书五经。

他不慌不忙的走过去,抬手对着小孩儿的脑袋瓜子就是一下,“你爹娘怎么教你的,为什么拿石头砸人?嗯?”

小孩老气横秋的撇他一眼,脸色格外难看,“我没有爹,也没有娘,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成蹊愣了一下,接着突然有些可怜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是孤儿,难怪这么瘦穿得这么少,寒风一刮就冻的一个劲儿打哆嗦,还偏偏不服输的仰着脖子,倒是个硬骨头。

叹了口气,他揽住他肩膀,“算了,今天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谁饿了!多管闲事!”小孩仰着头不服气的还嘴,结果这时肚子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他的脸当即就红了。

沈成蹊失笑,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拉着他的小手就往外走,“行了,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带你去吃醉仙楼的芙蓉鸭怎么样?”

“……“小孩顶着大红脸,低着头撇撇嘴不吭声,手却任他握着。

一来二去,沈成蹊跟这孩子就熟悉了起来,想要带他进府住着他不肯,问他住处他也不说,每次都是悄无声息的出现,直到有一天他鼻青脸肿的出现,第一次当着沈成蹊的面哭了起来。

沈成蹊擦了擦他哭花的脸蛋,戳着他的鼻子说:“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鼻子,谁要是打你了你就打回去,而且要打得更狠更凶,让他们知道你就算是没爹没娘也可以活得比他们都好。”

小孩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搂着他的腰说:“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了,如果能永远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傻瓜,你早晚得长大的,更何况我也不能永远陪着你啊。”

沈成蹊只当他是孩子心性,想起第二天自己就要奉皇命去赣南抗旱,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心里也有些舍不得这个孩子。

于是他从一旁的树根上砍下一截木头,用刀子雕出一个张笑脸,塞到小孩手里,“哝,这个送给你,我这手艺烂的不行,你凑合着当玩具吧,记得以后别动不动就哭,越是讨厌的人你越要对着他笑,懂不懂?”

小孩握着木雕低着头擦眼泪,他好像说了什么,但时间太久沈成蹊已经记不得了……

一双手从他手中夺下那块木雕,沈成蹊陡然收回陷入回忆的思绪,一抬头正好看到了沈殷北那双冷若冰霜的脸。

沈成蹊咬了咬嘴唇,突然很想大笑,光阴兜兜转转,原来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孩儿已经长这么大了,真是孽缘。

他没有任何惊慌的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你来了。”

沈殷北猛地掐住他的脖子,阴狠的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倒是小看了你啊大哥,你连这个地方也找得到!”

沈成蹊被掐的不停地咳嗽,但是脸上竟然还带着淡笑,“咳……咳咳……怎么,被撞破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秘密……咳……心虚了?”

沈殷北嗤笑一声,双手又收紧了几分,“就算被你知道又如何,我早已经演的很累了。大哥,你如果乖乖的当六叔的替身我还会继续对你好,何必捅破这层纸,让自己活的这么累呢?”

“住口!你也知道他是你六叔!”沈成蹊第一次听到他当着自己的面提到“六叔”这两个字,当即就一阵反胃,恶心的快要吐了。

“是又怎么样?你别给脸不要脸,如果不是六叔死了,如果不是你这双眼睛跟六叔一模一样,你以为就凭你这样的货色,我会多看你一眼?!”被戳到痛点的沈殷北此刻彻底变了脸色。

他承认自己是龌龊的,当看着沈殷阙握着六叔送给他的木雕时,一直努力维持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分崩离析了,从第一次逃出端康王府遇上沈成蹊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早就万劫不复了,明知道这人是自己的亲叔叔,却还是飞蛾扑火的喜欢着,每一次见面都远远地看着,揣着心里最黑暗的感情,疯狂的喜欢着,哪怕六叔根本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次也无所谓。

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世界上再好的人也不会有一个沈成蹊了,所以那晚他吹起那首六叔最爱的《离别绪》,却意外发现了沈殷阙,那相似的墨色眼睛简直拯救了自己,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能放开他,哪怕这个人只是一双眼睛神似,他也甘之如饴。

沈成蹊知道沈殷北已经丧心病狂了,他心里又痛又酸,这种掺杂着自己与沈殷阙双重情感的心情,简直快把他逼到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