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但我得跟他们一起走。”
龙隐沉默了很久,“好吧,好吧,又是跟你的族人一起,我懂。”
“对不起。我担心我爸妈的安全。”我拥抱了他。“我怕他们路上会出事。”
龙隐叹了口气,“等校方找到我以后,我会尽量让他们放弃狩猎。如果不行,我会赶在代达罗斯之前找到你,找到你们,带你们去庄园。”
“他们不会愿意的。”我朝贺兰翻了个白眼,“他们不相信你。”
“那就敲晕了带走。”龙隐说。“他们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希望在这次事件以后,他们能够认清两族之间依然存在和平的可能。”
“不会有了。”贺兰淡淡地插话。
“你除了说风凉话还会什么?!”
“至少我不对敌人抱有天真的念想。”
“别吵了,糯糯。”龙隐拉回了我的注意力,“还有时间就留给我吧。”
我亲了亲他的眼睛:“么么哒……”
“希望可以早点再见到你。”龙隐抵着我的前额和鼻尖,给了我一个长长的亲吻,“不想分开……”
“我也是……”
“你们还想在这里做爱么?”贺林在一旁看我们吻得难舍难分,终于忍不住插嘴。
我想起来还有个他,终于收敛了这个念头,起身离开了。
外面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我们全家带着包袱等我。
我很低落,“龙隐是个好人。我不想跟他分开。”
我妈摸了摸我的头。
“其实米诺不走又没关系。反正征服者不会杀他的,他有户口,跟我们不一样。留在村子里反倒更安全些。村里人不是口口声声说他是叛徒么,带他走做什么?”我妈嘟嘟囔囔。
“妇道人家,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爸瞪了她一眼,拄着拐杖往外走。“他是我们的儿子,当然得跟我们一块儿走。”
“好了好了,”我打圆场,“我陪你们走一趟。反正马上就回来了。”
我爸妈互相吵着嘴跟上大队伍了。
尤希走在我身边:“你要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
“你说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尤希淡定地走在泥泞中。
“老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停下了脚步,“……我是指昨晚的事。”
“我知道大家商量着要去避难,但我不知道他们的心意如此坚决。要我说,可以理解,但着实不太安全。所以我怀疑镇长还有别的事情没有告诉我们。”他收敛了一贯以来云淡风轻的微笑,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他很有底气,说走就走,离开征服者的保护力场,去寻找一个传说中的庇护所,似乎完全不担心沿途我们可能会遭到的危险,以及,万一我们的藏匿地点被征服者发现,可能遭致的报复。我总觉得这不太像一时冲动,或者意气用事。”
“你是说他留有后手?”
“是的。而且我相信这个后手一定强大到让他很有安全感。”
我和尤希对视一眼,继续肩并肩往前走。
“老哥,你有什么猜测么?”
尤希敏锐地观察我们身边成群结队带着家当撤离的村民,压低声音问我,“你在军校里有没有听说过什么消息?关于希洛人的军队。”
“wtf?我们有军队?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才从地球上离开了一个月。”
尤希短促地笑了一声,“那么也许这一个月以来局势风云变幻了。征服者想要再次狩猎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听说希洛人想要反抗,并且集结了一支军队。”
“wtf?是端着黑狗血和草药的那种么?征服者可有机甲。”
“现在,说不定我们也有了。”尤希的目光锁定在镇长身上。
我不由得一愣,被这个消息震得迈不开脚。
“这是真的么?”
尤希摇摇头,“我们一家都因为你被排除在镇长的决策圈子之外,即使我和父亲是村里唯二的牧师。我们也是从征服者骂骂咧咧的威胁中听说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即将到来的不是狩猎,而是战争。”
“是的。我们两个种族之间的冲突将会无可避免地升级。所以我才说,你这一走,也许要等很久才能再见到你的爱人。”
我停下了脚步。“我不想走了……哥哥。我原本以为我的族人会需要我的保护,但也许我根本就大错特错了……我、我不想跟他在战场上相遇,我不要和他刀剑相向。那太残酷了。”
我周围的人从我身边鱼贯离开。我们已经走到了麦田的边缘,保护力场的尽头。虽然没有任何标志,但那呈圆弧形的麦田已经说明了一切。镇长在前面招呼大家走得快一点。我们即将离开征服者的保护,也即将踏入未知的未来。
我爸妈率先迈了出去。他们回过头来看我。
“你自己选吧。如果战争必须到来,那么我们都将选择自己的位置。不论怎样,我们都支持你的选择。”尤希亲吻了我的两颊,然后背着包袱离开了。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看到碧蓝的天空中有什么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一道光弧缓缓落下。
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的疑问。
我想起我在监狱里面对异种的那个晚上。这道波纹表示保护罩关闭了。
人群中传来争执。
我飞奔过去,听见大家在质问镇长为什么关闭了保护罩。“这是切断我们的退路!异种会毁了我们的村庄、城镇还有田地。”
镇长紧锁着眉头,“大家安静!安静!我对此事并不知情,有谁知道保护罩出了什么问题么?!”
“是我关的!”贺林接过话头,气势汹汹地从人群中举高了手,爬到一块大石头上,“乡亲们!即使异种不毁灭我们的家乡,征服者也会摧毁它,这就是战争!我们不需要退路,谁需要退路!我们要自由!”
村民们愤怒地质问,“那么狩猎日结束之后,我们吃什么住什么?!”
“难道你还想回来,给征服者耕田,给征服者当牛做马?!我们可以在神圣庇护所里定居!那是我们祖先的城市!我们在那里会非常安全!”
有一些人相信祖先的科技水平,但是有更多的人对他的话不屑一顾。他立即变了脸色,指着一个朝他吐唾沫的农民,“你!你是觉得当异族的奴隶更好么!你这个没有骨气的男人!你忘记了侵略历史了么!难道你堂堂正正地做人,就活不下来了吗!你就不能靠你自己的双手去斗争,去争取么!我们不比征服者低劣,是时候往前看了!凡是征服者的东西,统统毁去,一概不留!”
贺林的慷慨陈词,让他那一张被我揍得满目青黑的脸多了几分神圣。他的爱国情怀也激起了很多年轻人的拥护。我听见镇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政治家。”尤希笑道。
“他就是个地痞流氓。”
“政治家都是地痞流氓。”
我挤到镇长身边,“那两个征服者还留在村里,他们的药效还没过,也没有任何武器自保。关闭保护力场酒好比把他们留在龙潭虎穴。可不可以带上他们一起走?贺兰可以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