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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遇上王(72)

顾东林哈地笑了一声,又干巴巴地哈了一声:“当然,当然有,他毕竟很有钱,这么好的条件。”

段柯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松开了,抿着嘴不说话。他比他的弟弟要内敛太多,只是看着顾东林搅着咖啡。

“段先生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世上有很多人为爱情的结果而爱爱情,却并不爱他本身。段先生是这个意思么?”

“你爱他本身?”段柯笑了一声,冷得掉在地上可以碎成好多片。

“段先生把我看得太良善了。”顾东林摇着手指连连NoNoNoNoNo,段柯露出心知肚明的笑。

顾东林突然一撑桌台凑过脸去:“我两个都要。我既要爱情本身,又要爱情带来的结果。在我看来,段榕的属性之一就是富有,富有是他的环境,也造就了他的本身。不存在不富有的段榕这么个碎片化的假设,就像不存在不做音乐的段榕,没有经历过青春期的段榕……这一切一切的经历造成了现在的段榕,他是不可分割的存在,我看着他的全部。如果硬要把他剥离掉所有属性,你是不是要问我爱不爱刚出生时候赤裸裸的段榕?”

“有一天段榕穷得叮当响呢?”段柯插着双手凑近他,无视他的所有辩驳,“你会陪在他身边?”

顾东林笑,“段榕的什么属性在我这里最重要

,与我的灵魂秩序有关,说来话长英雄气短,所以我会亲自与他讲。我猜段柯先生对我也没兴趣,只想听我的承诺,可惜我的承诺不是做给段先生你的。我能告诉段先生的只是,我也是金领……”

他淡笑着地摇了摇头,看他的神情像是遇到了一个不讲道理的孩子:“你能给他什么呢?你对段榕有什么用?你知道音乐对他有多么重要么?你知道他吃了多少苦走到现在这一步?你凭什么就可以拜拜享用他所拥有的一切?”

顾东林装作思考了一阵,事实上在底下疯狂给谢源发短信,让他把这位大公子的资料赶紧调过来:“段榕应该找一个懂音乐的、对他有用的?音乐不是问题,这个可以学,反正即使再没有天赋,只要听得多,好坏总是分得出来的,我小时候也学过打鼓的嘛。至于有用不有用……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有用’是个什么概念?下个定义吧。”

段柯嘴角往下一扯,“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不明白吧?我直话直说,段榕在那个圈子里,你有多少人脉可以支持他,你有多少能力提供资金,你有多少能力帮他做公关,你是他可以带得出去的人么?你对他的事业一点用都没有。凭我们家的条件,段榕要找谁不是轻而易举?我这几天给他看了好几位大家闺秀的介绍,他也很有兴趣。”

顾东林点点头,突然问,“……黄金有用么?”

段柯扯了扯衬衫领口,一下子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世上有用的是铜铁,铜铁哪儿哪儿都用得上,从锅碗瓢盆到航空航天,是不是?有些铜铁用油漆粉刷粉刷,甚至连是不是破铜烂铁都看不出来。”顾东林拨弄着手表,“但是黄金白银钻石就没有用了,除了摆在那里做摆设,什么用都没有。但它们很贵,非常贵,甚至它们本身的存在就是衡量贵贱的标准,你说是不是。”

段柯的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

“段榕如果为了他的事业去跟别人联姻,这就很糟糕了,这本身就证明他自己没用嘛。他也不用叫段榕了,他应该叫榕·哈布斯堡,榕·特雷西亚:啊,幸福的奥地利,结婚吧!很扯的是不是,你还不如让他娶一个印钞机,一劳永逸啊。这样一来,他这一生就在追求事业,而不是幸福了。可是作为一个人,他理应追求幸福,是不是。事业只是手段。如果把幸福当做事业的筹码,主次就颠倒了,彻底沦为手段的奴隶了,那他从此就不再是一个人,他变成了赚钱机器,名利机器。那是很可怕的。”说完诶了一声,低头一瞥谢源的短信,说段先生你应该是事业型的吧,啧啧,听说光顾着事业,搞得联姻的老婆跑了,悲剧啊。

段先生头顶冒烟,不禁掏出白绢来擦眼镜架,看轻微颤抖的架势,就知道很有把它扔在顾哲一脸单纯故作无知的脸上的欲望。

“不过那也不是你的错嘛,这个年代,家族产业不容易嘛。”顾哲悲天怜人地摇摇头,“家族产业垄断国际资本的神话,在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就随着金本位的崩溃而土崩瓦解了,之后世上再没有罗斯柴尔德。现代社会进步的逻辑,是分工,包括金融在内的一切产业都开始专业化,事业上的帮手都是可以雇佣的,称之为专业经理人是不是,没必要把自己身家性命搭上去。而家族企业是与之背道而驰的逻辑,是按照严格的封闭性来传承的,可是现代化永远要求贬损磨平先赋-传统的逻辑,就造成任何一个家族企业的不可长存。你对管理公司有兴趣,你保证你的后代一定对管理公司感兴趣么?段榕就已经没兴趣了,是不是。你为了增大家族出现管理型人才的几率,就必须可劲生,可是生了又要分家……恶性循环。”

段柯打算为之奋斗终身的目标在戏剧化的五分钟里被彻底证伪,再淡定的冰山也顶不住要出现裂缝:“你的资料,我看过一些,你的专业背景,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对金融指手画脚。”

第66章 我们说不清了

“金融……我们一改货币政策、经济政策,他们都得排着队跑去跳楼。而且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没一个是金融专家,全是政治经济学家,固定汇率、资本流动性以及独立货币政策这三个玩意儿就把现代经济学搞死了,那我们成天搞多少矛盾啊,是不是。就连经济学这玩意儿都是亚当·斯密搞出来的,他自己在格拉斯哥大学教什么?教道德哲学和逻辑学……”

“我不跟你东扯西扯。退一万步说,你也是个男人。”段柯很明显是个清醒的人,这时候神情带刺,“你们这些同性恋……呵,你有没有为段榕想过,他一辈子不能结婚,不能有孩子,也不能被社会正常看待,甚至不能和我们好好相处,脱离在家庭之外。你们就因为一己之私不断地引诱他,搜刮他,利用他,就因为他是个富家公子。他不知好坏,你们就不能别去招惹他么?你们有没有一点道德观念,有没有一点廉耻?”

顾东林很诧异:“抱歉……我不是同性恋,段榕是。而且性倒错本身常常发生在那些心智能力非但无损,反而在智力和道德修养方面有高度成就的人身上。就连连带产生的腐文化也往往发生在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身上。”

段柯呵了一声,这次意外多过厌恶:“段榕是,段榕当然是,但如果他肯听话,迟早都是要回到正途上的,你以为我们的父亲母亲真心愿意接受你么?倒是你,你不是同性恋,你不是同性恋跟他谈什么恋爱?”

“当然是为了达成伦理共同体,”顾东林正色地把勺子放在一边,“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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