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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遇上王(13)

“所以是不想和我去吃意菜?”段榕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道,“没开化的烂糊糊,还没煮熟,是不是?”

他穿着件圆领的T恤,段榕凑得太近,呼吸都喷在赤裸的脖子上,有好几次,他甚至感到嘴唇擦过皮肤,难耐地耸了下肩,“你真是……好记性。”

段榕饶有兴味,“那还不赶紧弥补一下?走吧。”

顾东林心想,明面就明面吧,做个特权阶级也不错,认命地站了起来。刚要往外走,段榕就拉住他的臂弯,“不把战利品戴上?”

顾东林仔细端详了下:“这么大颗宝石……假的吧?”

段榕又好笑又好气,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把人揉得头晕眼花。顾东林哆嗦,眼见周围那么多人,让他赶紧收起来收起来。段榕很愉快地杵在原地,看他发了会儿慌,这才让他把戒指塞到自己裤袋里。顾东林就不明白了,整的跟自己没长手似的,看他一脸正直的模样,简直想打他一顿。

这次自然是挑在中餐馆,吃饭的时候,还遇上了一位认识的编辑。那姑娘长得很漂亮,人也外向,来他们桌寒暄一阵,顾东林就与她老友似地开起玩笑来。她似乎有话要说,又总在瞟段榕,顾东林不好意思地对段榕道了歉,就把人扯到外头。那姑娘问他能不能写篇论文凑稿,时间比较紧,这几天就要,但是报酬好商量。顾东林觉得论文集的研究方向跟自己手头的一篇相符,自然一口应下。

那人说成了之后心不在焉地凑到他耳边:“那个人……是不是段榕?”

[i]神学中的本体论论证。

第14章 生而为赢

“段榕是谁?”顾东林装傻。

姑娘哦了两声,忙说看错了看错了,两人约了个饭局,愉快地回到餐厅里。段榕舀了碗鱼肉,正在挑里头的刺,“你朋友?”

顾东林笑笑。

“我倒不知道你哪儿都混得开。”段榕把汤碗推到他面前,表情淡淡,“你很受人欢迎。”

顾东林停下手头的动作,看着清汤鱼肉,良久才抬头,高妙地瞟了他一眼:“只是我很讨厌某些人,他们一在场就降低我被女士恭维的几率。”

段榕一讶,然后轻松地倒在沙发上,唇角微微上扬。

“乘热喝汤。”他说,“刺都挑干净了。”

出门的时候,他提醒顾东林,今天晚上有韩誉的庆功宴。顾东林算了算时间,觉得到截稿日期时间还优裕,再加上下午遇上韩誉,那小伙子新做了个发型,从撒克逊公牛升级成撒克逊雄狮,气场还很黑暗,顾东林别的激情没有,怕死的激情倒是一抓一大把,就不太敢不去了。

刚下班,纯白的布拉迪就滑到他身边,“走吧。”

“我得回去准备。”

段榕想了想,道了句也好,然后下车绕到他这面拉开车门:“我送你回去。”

顾东林几日不享受专车接送的待遇,被放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然成为了一个特权的强烈拥护者。

“快去。”段榕不容置疑地打了个手势,然后调低了座椅,看上去是打算睡一觉。

顾东林看到他疲沓的模样,真心觉得这殷勤的来源当真可疑,可疑得几乎只有那一个答案了,很是让他措手不及。但是他所接受的所有教育都是为了让他不那么纠结,于是,等他走到寝室的时候就觉得,只要自己吃人的不觉嘴软,拿人的不觉手短,充分保持独立性,就无所谓是奸是盗。

回宿舍换好整套西装,再回到车里,已经大汗淋漓。段榕眼里透露出真诚的赞叹,“你穿西装很合身。”发动车后又道,“挑得不错。”

顾东林坦陈,“没几套行头,也不用挑。”

“我过几天要订几套西装,到时候一起。西装还是定制的合身。”段榕说得无比自然,还眯缝起了深邃的眼睛,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不过现在这个季节加上马甲,可能有些隆重过头。”

顾东林坦诚,“应该有空调——我可不想再被韩公子当做是在挑衅了,他对我很有偏见。”

段榕不知道为什么笑起来。顾东林很熟悉这种笑容以及背后的含义:他是被当做了小熊维尼。不过他死也想不通为什么。段榕很快就告诉了他答案。

晚上的庆功宴被安排在一幢独栋别墅里,露天花园的BBQ。如段榕所言,顾东林果然过分隆重,其实韩誉的庆功宴要等到专辑发行之后才举行,今天不过是个由头,让相熟的明星艺人拖家带口来聚一聚。琳琅满目的帅哥美女穿得都很休闲,连睡衣出场的都有,闲散地游来荡去。只他一个人西装革履,坐在烤架旁汗流浃背。韩誉劣质地嘲笑了他许久,顾东林不动声色地脱掉西装与马甲,搭在手肘上。

“签名还要不要?”韩誉冷不丁问。

顾东林诧异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韩誉伸手问他要纸,顾东林摸来摸去只有纸巾,索性慢条斯理地背过身去:“直接签衬衫上吧。”

结果大明星在背后哼了一声,嘀咕说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

顾东林失笑:“……你确定?”倒觉得他这幅无理取闹的样子衬着英俊的面相,居然有几分可爱了。

“签名……这么烂的理由都拿得出手,就这么想削尖了脑袋进圈子?”

“你都给你签衬衫了,还不真心?我的衬衫可不便宜。”

“呵。”韩誉仰起头,轻蔑地半抬眼皮瞅着他,“看着还以为挺清高的呢。”

顾东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展现出训练有素的标准化微笑,“清高一般用在唯利主义者看待理想主义者的特殊语境中,具有某种程度上的偏见、狭隘、低弱、泄愤,甚至还有一点羡慕。他们作为真小人热衷于指摘所有君子为伪君子,但他们的智商还不足以理解:伪君子比起真小人来说,至少还知道装一装,即他们尚且知道什么是善恶。在他们的头脑里,善恶尚且有鲜明的分野,真小人则全然没有。有,没有,这是完全不同的状态。知道什么是好的并屈服于欲望,那也是一种原则与秩序,有效避免陷入无序行动的泥沼,比起善恶不分来要好太多。对于‘假清高’这种煞有介事又毫无攻击力的软弱指摘,在理想主义者、或者理想的现实主义者视界里,一般以全然的无视来反弹。”

顾东林声音清澈,一口南方普通话既平静又克制,说话一气呵成抑扬顿挫,如高山泄水,听起来莫名有一种演讲般的美感。

他全然不看韩誉,优哉游哉从旁举起一杯红酒端在手里,“当然,咱们俩不会这么对立,这么剑拔弩张。咱俩还处于一个可以沟通的世界里,不需要建立各自的话语体系来充当巴别塔。否则我就会说:倒不是我对你悲惨又永恒的困顿境地无动于衷,只是在我看来,你大可以去死一死——是吧?咱们不会这样。都是体面人。”说完,很有深意地朝他挤了挤眼睛。

韩誉消化了十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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