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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寰(98)

那毛绒绒的大尾巴扫在脸上,疼是不疼,可它痒啊。

我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小蛮蛮正一脸焦急的盯着我呢。

“西西,西西,你先告诉我再睡,你是不是要当我小婶婶了?”细细的小声音那个急呀,黑溜溜的小豆眼那个圆啊。。。

我翻了个身,把它给裹到怀里,含着笑逗弄它道:“你小叔叔不能成亲,你不知道么?”

小蛮蛮那焦急难耐的小脸一下子就僵住了,我正在心中暗笑,却见它又嘿嘿傻笑起来:“可是今天早晨临走的时候,小叔叔亲了你呢。”

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这个该死的胡夜鸣,怎么就不知道背着点孩子呢。

小蛮蛮用小爪子指着我的脸,快活的叫道:“西西,你脸红了呢,那肯定是真的啦,啊,太好啦,西西要做我的小婶婶啦。”

我赶紧捂住它那张叫的正欢的小尖嘴,小声道:“别喊,叫人听见了不好。”

见它一副了然的样子,我慢慢松开了手。

小家伙立刻伸出小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吱吱唔唔又问道:“西西,你真的要嫁给小叔叔么?可他是神仙哎。。。”

我摆弄着它蓬松松的大尾巴,轻声说道:“我们不会成亲的,两个人时常团聚一下就行了。”

小蛮蛮一张小脸垮了下来,闷闷道:“哦,原来是偷情啊。”

这家伙,说话比我还直啊,我被郁闷到了。

一个中秋节,了结了我许多心愿,也明确了我和胡夜鸣的关系。

对于事情的如此发展,我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说欣喜?

谈不上。

说悲伤?

也谈不上。

反正就如喝水吃饭一般,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这件事情。

只是每当走过墙上那幅画旁时,心里总会有一些淡淡的惆怅。

惆怅完了,却又会觉得有一种似乎背叛了胡夜鸣一样的不舒服。

我知道自己已经跟定了胡夜鸣,不会再有任何改变,可想要真正的忘记一些事情,我想我还需要时间。

感情的烦忧并未打扰到我,我的生活仍然和以前一样。。

早晚散步,上午教孩子们识字,下午念经,晚上想做些什么就做些什么。

日子是平常,可随着我天眼的洞开,我看到的世界却不平常了。

那天刚出门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棉衣的老太太如一阵风般的从我面前刮了过去。

有一个孩子来学堂的时候,一个拿着烟袋的老头,笑眯眯的跟在他后面,那孩子每学会写一个字,那老头就会很欣慰很欣慰的笑。

还有一个来串门找三娘闲聊的跛脚妇人,她的腿上趴着一条花白的蛇,正在用力的咬吸着她的小腿。

村里新嫁来的改嫁女人,她的身边,一直跟随着她的前夫,那个可怜的男鬼,含着泪,悲伤的看着她的妻子成了别人的新妇。

山上,我散步的小路也不再宁静。

有时候,会有白影刷的一下从我身边闪过;有时候,会有一只顽皮的小刺猬向我丢小石子,然后前合后仰的看我差点摔倒的样子;有时候,还会看到飘渺的女鬼,如一阵轻烟一般,唱着哀怨的歌从我身边走过;我一向认为很安静很美好的小湖泊边,却一直有一个腹涨如鼓头蓬如斗的淹死鬼在水上贪婪的看着我。。。

到了此时,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没有一处是安静的,每个地方,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东西占据喧嚣着。

我不胜其烦,索性不再出门了,除了孩子们,也基本不见外客了。

家里可能是有小蛮蛮的原因,又或者是那几百仙家的原因吧,倒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总算是还有一个安静的喘息之地。

我没有降妖捉鬼的能力,有些事情,我看见了,除了增加困扰和不安,我带不给别人哪怕一丁点的帮助。

对这个开了天眼后的世界,我烦恼无比。

这一天,我和小蛮蛮吃罢晚饭,刚摆好纸笔说要画画玩,胡夜鸣那厮直接就在我房间里现身了。

一见到他,我顿时欢喜无比,很热情的给他倒茶招呼他:“哎呀,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几天了。”

胡夜鸣眉峰一挑,大摇大摆的往椅子上一坐,眯着眼睛看着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然后他一把将我揽入怀里,向我飞了个媚眼:“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我做了?”

还当着小蛮蛮呢,怎么这么不庄重。。。

我赶紧挣脱了他的胳膊,可惜挣的再快,也没有小蛮蛮的眼睛快。

小家伙嗖的一下跳上桌子,用两只小爪子捂住眼睛,然后又故意从爪子缝里向外偷看,嘴里还一个劲的喊:“哎呀,小叔叔不害臊。。。”

我心道,这下又要坏事了,胡夜鸣那小心眼的,还指不定怎么收拾小蛮蛮呢。

可没料想,胡夜鸣的作法却出乎我的意料了。

他把小蛮蛮抱入怀中,温柔的抚摸着小蛮蛮那雪白雪白的皮毛道:“乖乖,想小叔叔了没?”

小蛮蛮似乎也很惊讶胡夜鸣没有欺负他,那原本被吓的乍起来的毛,就这样被胡夜鸣温柔的给摸下去了。然后还很乖巧的点了点小狐狸头:“想了。”

胡夜鸣很欣慰的笑了,颇有一副当长辈的样子。

这可真让人奇怪,几天没见,这个家伙改脾气了?

我这里暗自惊疑,胡夜鸣却一边摆弄着小蛮蛮毛绒绒的大尾巴,一边和我说话:“说呀,到底什么事?”

“开天眼很烦,你能再帮我把这只眼睛合上不?”他应该有办法吧,上次他用手指一挡我就看不见了,想来闭合一只天眼也不是什么难事。

胡夜鸣斜睨我一眼,那眼神怎么看都象是有点幸灾乐祸:“开是好开,这闭可不好闭了。这样吧,我帮你弄个小东西,你不想看的时候,就把天眼挡上,要是想看了,就把它取下来,这样行不?”

我连连点头:“可以,谢谢你啦。”

胡夜鸣向我眨了眨眼:“和我还客气什么,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小蛮蛮在他怀里跟着起哄:“对,对,是应该的,绝对应该。”

这个吃里爬外的小东西,枉我平时对它那么好,胡夜鸣只对它温柔一下下,立刻就倒戈了。

懒得理这一唱一和的叔侄俩,我去旁边收拾笔墨。

刚背过身来没多久,就听见小蛮蛮忽然说道:“小叔叔,你很久没给我画画了呢,正好有现成的纸笔,你给我和西西画一幅呗。”

胡夜鸣呵呵笑道:“哎呀,还真是好久没作画了呢,那我就来露一手吧。”

我很识趣的停下卷纸的手,又很识趣的将那卷了一半的纸给打开了。

胡夜鸣走过来,将小蛮蛮放到桌上,利落的拿起了笔。

小蛮蛮很有眼色的把砚台往前推了推。

胡大公子提笔蘸墨,先对我促狭的笑了笑,这才落了笔。

小蛮蛮说胡夜鸣会画画,这话倒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