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尘寰(25)

我迷迷糊糊的掀开裹在身上的被子,抚抚烧的滚烫的额头,又按按有些疼痛的肚子,然后觉得身上哪哪都疼。

坐马车其实是件很遭罪的事,若是坐半天一天的也就罢了,若是坐的时候长了,全身的骨头差不多都要颠散了,何况现在天气又这么冷,我虽抱了暖炉,围了厚厚的被子,但只坐在车里不动弹,也是难挡这慢慢入侵的寒冷。

何况,我已经持续高烧好几个月了,身体早就熬的虚弱不堪。

我如同梦游般拖着冻僵的身子下车,动作慢的如同一头迟钝的病牛,脚一沾地,只觉得腿是又麻又木,我晃了晃身形,勉强站稳了没有摔倒。

骆尘净见我艰于行走,伸出胳膊道:“扶着我,走的稳点。”

我恍惚中还知道自己恐怕要缓一大会儿才能恢复过来,也就没有矫情,伸手去扶他的胳膊。

未料想胳膊也麻木太过,有些失了准头,我的手一晃,叭一下就打到骆尘净的手上了。

骆尘净吃惊道:“手这么凉?”

他又伸出手探了探我的额头:“今天怎么烧这么厉害,是不是很不舒服?以后要是不舒服了就叫我,不要自己挺,咱们要可少赶点路,也要早点投栈。”

说罢,他长臂一伸,就将我抱了起来,迈开大步,腾腾腾几步就进了客栈。

虽然是平生第一次被男人抱,可我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一来我已经烧的有些发晕了;二来不知为何,今天肚子很疼,就象有一只匕首在我的小腹那搅来搅去一样,痛的我眼泪好悬没流出来。

我抿紧了嘴唇,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努力去压迫想要造反的小腹。

模模糊糊中,只听骆尘净道:“掌柜的,快来两间上房。”

又走好长一段路,吱呀一声有门被推开,旋及我被放在床上,一床带着皂角味的被子盖在了我的身上,然后一只温热的手摸上了我的手腕。

我也不知当时是怎么了,在我疼的几乎窒息的时候,我竟然还晕晕糊糊的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回诊脉,他怎么没盖手帕啊?

身体没有给我太多清醒的机会,我还没有想出个答案,就已经晕睡过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人还未睁开眼睛,就觉得身上又痛又沉,动了动手指,竟然重如山岳,动不得半分毫。

在床上挣扎了好久,才慢慢坐起了身,脑袋微微一晃,直觉得天旋地转。

静坐良久,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向外看了看,天色很阴沉,看不出是什么时辰,只觉得应该是白天。

想起身下床,一转身子,才发现枕头边上多了点东西,似乎是衬裤。

洁白细腻的棉布,看上去舒适柔软,崭崭新新,似乎是没有穿过的。

这不是我的东西啊,是谁的?怎么放在我的枕边了?

我拿起来拎,哗啦一下,散出了一堆东西。

这条白衬裤里,还裹了一条粉红色的衬裤,两条亵裤,还有一大叠的草纸。

这。。。

哪个女子住店落在这里的?

我刚想到这里,只觉得□一暖,一股热流冲体而出。。。

我的天,不会这么巧吧?!

包袱,我的包袱呢?

这下可真的要换衬裤了。

我急忙下床,脚刚踩在地上,只听得外面传来敲门声,骆尘净的声音随即传来:“杜小姐,你醒了吧,该吃药了。”

啊。。。我的天!

我又窜回床上,大被刷的一甩,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结结巴巴道:“进。。。进来吧。”

骆尘净推门而入,手里端了一个瓷碗,里面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趁热喝了吧。”他走到床前将药递给我,然后侧过脸去,似乎在欣赏桌子上那粗陋不堪的茶壶。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一个男子,我尴尬的要死,二话不说就将药接了过来,咕咚咚就喝了一大口。

“噗。。。咳咳咳。。。嘘嘘嘘。。。”烫死我了,我吐了半口呛了半口,又烫又咳,咳的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骆尘净很及时的将药碗接了过去,又很及时的递过一块手巾:“没事吧?我以为你还没醒,怕过会儿药放凉了,刚熬好我就端过来了。”

我。。。无语。

待我不咳了,骆尘净道:“杜小姐,我昨天给你诊了诊脉。”

我连忙搭话:“怎么样?”

骆尘净的眼神忽然有些飘忽了,好象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不敢看我的眼睛了,然后他的脸慢慢变红了,白玉般的脸上渐渐的浸出一点点的红润,好看的似乎是慢慢展开的桃花花瓣。

“你的身体很差,脉嘛。。。”他吞吞吐吐的,似乎有难言之隐一样。

“怎么?不会是拖不了几天了吧?直说吧,我从不讳疾忌医。”

骆尘净颇为踌躇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脉很滑。”

滑脉?

“不是吧?滑脉应该是怀孕的脉吧?我怎么可能是滑脉呢?”我着实吃了一惊,我还是个闺阁女子,怎么可能怀孕呢?

骆尘净连忙分辩道:“不是,不是怀孕,唔,那个,那个女子,要,要来天,天葵的脉,也是滑脉,和怀胎初期是一样的。”

腾,我的脸红成了一块大红布,比骆尘净的脸还要红。

怪不得他那样为难呢,两个未成婚的男女谈这件事,确实是不太合适。

骆尘净匆匆说道:“一路上没怎么洗过衣服,你的衣服我让洗衣妇去洗了,枕边帮你准备了点干净的。这药你趁热喝了,喝完了肚子会舒服点。这两天不赶路,你好好歇着吧,我在隔壁房间,有事叫我。。。”

说罢,他落荒而逃。

我坐在床上,尴尬的要命,只觉得脸上呼呼的往外喷火,热呀。

我发了几个月的高烧,从来没有哪天象今天这样把我烧的这么热过。

脸红了好大一会儿,忽然想起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连忙下床将门闩好——换衣服要紧啊。

一拿起那崭新的衬裤和亵裤,又想起了骆尘净,一个大男人跑去买这种衣服,还不知道多别扭呢。

他别不别扭我说不好,我只知道,我现在很别扭。

换好衣服,将被褥叠好,趁着温热又将药喝掉了,刚琢磨着要洗手洗脸,就听见骆尘净又在门外说道:“我把热水放外面了,你洗洗脸准备吃饭吧,我有些话和你说,嗯,关于你的病的。”脚步轻响,人马上又离开了。

我抚抚微红的脸去取热水————这个男人,想的可真周到!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懒蛋一枚,最近在窝里孵蛋,不知所谓的孵。。。。

☆、第 20 章

孤男寡女上路,我早就已经预料到路上会有尴尬了,特别是我的身体如此虚弱,几乎已经丧失了自理能力。可骆尘净一再坚持,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如他的愿了。

我也曾读过《女诫》和《烈女传》,自然知道未婚女子不能和男人有太过亲密的接触,也不能将贴身的衣物给男人看见,更不能与不是夫君的男人有什么瓜葛,可现在,这些“妇德”,我都已经违背了。我与骆尘净不经意间的亲密,有些太过了。若按《烈女传》上的烈女们来比对,我似乎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以死明志,另一条是嫁给骆尘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