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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寰(21)

江一苇家很大,府第十分的雄伟,仅他家的围墙就占了半条街,大门口很开阔,巨大的两扇门上铆着密密麻麻的铜钉子,大门左右贴着一副铜字对联:大智大勇威震四方,立信立义诺重千斤。上面横了一块大匾,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同兴镖局。

我还没打量完,江夫人就已经急急火火的拽着我往府里走了,一边走一边吩咐:“赶紧去找老爷,有贵客到了,小三子,去吩咐厨房,做桌拿手好菜。嫣红,翠翠,快去给杜小姐收拾间房,把那轻容纱的被褥晒上,熏上沉水香,阿云,你去把我陪嫁过来那套象牙妆奁拿来,还有还有,胭脂水粉,一定要顶顶好的。。。”

晕死,我也没说要住在这里啊。

我赶紧拦住热情过头的江夫人:“不敢劳烦伯母,月西还有事在身,过一会儿就要走的,就不在府上打扰了。”

江夫人却道:“走什么?既然来了就得多住些日子,再说你不是要治病么,这病岂是一两天就好的?你安心在这住着,别拘束的慌,就拿这里当自己家一样。”说到“自己家”时,这位江夫人还别有深意的着重强调了一下。

我郁闷,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我知道自己可劝服不了这位好心的江夫人,只好给江一苇使眼色,江一苇果然有眼力劲,紧走两步向江夫人说道:“娘,你这么风风火火的,别把月西吓坏了。吃罢饭我就带她去看病,看完她就要回家了。”

江夫人狠狠的剜了江一苇一眼:“你这死孩子,缺心眼是吧,等你们看完病天就要黑了,难道你让月西赶夜路么?再说了,她有病在身,总这么折腾对身体也不好啊,等病养好了再走也不迟呀。。。”

一顿数落下来,江一苇败阵而回,他歉疚的向我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他无奈,我也无奈,我郁闷的低着头只好一路随着江夫人进了屋。

把我按到椅子上坐好,江夫人也坐到了我旁边,吩咐丫环上茶,然后眉飞色舞的和我聊起了天:“月西啊,你得的是什么病?怎么瘦成这样?可曾让大夫请过脉?大夫怎么说?你放心,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多的很,什么病都能治的。你不要着急,这几天就让阿苇陪你到处逛逛散散心,别看我家阿苇五大三粗的,心思可细了,保证把你照顾的周周到到的。你也不用怕挨欺负,我家阿苇武功可好了,打一二十个不在话下。。。”

一见江夫人夸起来没完了,江一苇不好意思的看看我,赶紧打断了江夫人:“娘,月西是来看病的,你总说我做什么。月西也没什么大病,就是病的来头有点不对,我想让我大姑姑帮她看看,大姑姑在家吧?”

江夫人又打量了我一番,笑着说道:“没病就好。你大姑姑在家呢,我先让人去给她送个信,今天下午你们就过去吧,这样吧,我也去,让你大姑姑好好给月西看看。”

江一苇嚷道:“娘,我带月西去就行了,你就别去了。”

江夫人那脸说变就变,刷的就垮下来了,她阴阴的对江一苇诡笑:“死孩子,你竟然敢不让娘去,欠收拾了吧?”

江一苇似乎很害怕他娘亲的这种笑容,一边暗暗的向我这边退,一边结结巴巴道:“娘,我,我是怕您累着。”

江夫人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我抬头望去,却是一个中年男子出现了在门口。

他看起来有些瘦削,容貌也不出众,可当他那眼睛扫过来的时候,我却感觉到了一股森然的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f1678:你可委屈我了,我没有去玩游戏。元旦之后,又随老公搬家了,刚到这个城市,我似乎有点水土不服,脸上背上出了好些个小红疙瘩,又痒又疼。背上出也就罢了,脸上还出了,我快要毁容了。。。。。。我估计大家都快没有耐性看这文了,汗,我总是断更,这小半年的事很多。现在搬到这边后,能有一个月的安静时候,我争取多更点。坑肯定不是,大家尽管放心看。。。事实上我都不知道应该说啥了,只是觉得很对不住大家,废话我也不说了,争取多更是正经。今天还在写,争取还更一章。

☆、第 17 章

江一苇说他爹爹江映是个高手,这话我信了。

人家那眼神,敏锐犀利的如同小刀子一样,一看就知道与平常人不一样。

我站起身来,想向他打招呼,还未等我开口,一个身影嗖一下就扑到他怀里去了,随即江夫人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出来了:“相公,你儿子欺负我,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呜呜。。。”

我满头黑线,这个江夫人,可真是别具一格啊,对自己的儿子还用告黑状的。

江映伸出大手,笨手笨脚的在江夫人脸上抹了两下,轻轻将江夫人扶正了,待江夫人站稳,却伸手抱拳,向我说道:“见笑,见笑!”声音冷冷的,没有一点起伏。

我连忙施礼:“见过江伯父。”

江映抬手虚扶了我一下:“不敢,不敢!”

这人说话,怎么总俩字俩字的往外蹦啊。

重又分宾主落坐,江夫人一扫以前的豪放,坐在江映旁边,温柔委婉似小鸟依人,这变脸演戏的功夫,当真是让人敬佩至极。

江一苇似乎很怕他娘诬告他,连忙挤在他娘开口前向他爹爹介绍我:“爹,这是杜月西,我交下的朋友。”

江映“哦”了一声,低下头去看冒着热气的茶杯,就再也没有反应了。

江一苇似乎看惯了这种情况,向我解释道:“我爹爹不擅言谈。”

嗯,我看出来了,确实是不擅言谈,要不然也不会俩个字俩个字的往外蹦了。

江夫人怕我尴尬,连忙揽过话去:“月西家中可还有什么人,父母可安康?”

我低低答道:“爹娘都不在了。”

江夫人楞了一下,随即走到我身边,将我揽入怀中,面含怜悯轻声道:“可怜的孩子,别伤心,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我把你当亲生女儿看。”

爹爹在与不在,我从来就没放在过心上。

一个一年都见不到几回面的男人,值得我将他放在心上么?

只是娘亲,虽然不在了,可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永远无人可以取代。

忘不掉那温柔的笑容,忘不掉那细心的呵护,忘不掉昏黄烛光下那飞针走线的纤纤玉手,也忘不掉那响在耳边的声声叮咛,更忘不掉寂静深夜中那张流满泪水的脸。

“西西,你成全了娘吧!”我不知道当初娘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着说出这句话的,我只看到娘的手一直在抖,一直在抖,抖的那床黄绫被子起伏的如同秋风中衰败的枯叶。。。

于是,我静静的睁大眼睛,成全了娘亲。

娘亲那温热的唇疯狂的吻在我的小脸上,那簌簌而下的泪水滴湿了我薄薄的睡衣,娘亲用她自认无悔的方式,与我说了再见,与这个世界说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