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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51)+番外

那是很旧的房子,泥坯已经脱落了,墙上裂出了好几条大缝,屋檐低的很,几堆茅草干巴巴的立在房顶上,在寒风中晃来晃去。也没有院墙,只用树枝矮矮的围在了房子四周。

屋子是两间,很明显一间是卧室,一间是厨房。厨房的门帘半搭在门上,飘出了阵阵青烟,看来里面的人是在做饭。

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了心头,我的眼角浸出了泪花。

在这烟雾缭绕中,我终于见到了那个让我惦记了好久的熟悉身影,虽然他变了好多,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瘦的厉害,单薄的身子只剩了一付骨架,好象稍微一碰,就会被折断,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的棉布袍,象他的人一样单薄。

人也老了许多,以前白玉般的脸宠已经有些灰暗了,眼角也有了淡淡的皱纹,就这短短的三年,好象在他身上过了十年一样。

给我印象最深的那双白皙的手,已经不再细腻,好几根手指,生了紫红色的冻疮。

心里传来一阵揪心般的疼痛,云烁,竟然已经憔悴到了如此的地步。

他正在从锅里往外盛菜,黑乎乎的,也不知炒的是什么。

将菜放到桌子上,又盛了两碗饭,自己面前放了一碗,对面又放了一碗。

他先挟了一箸菜放进对面的碗中,柔声说:“对不起啊,今天又没有好饭,你将就吃好吗?”然后才挟了菜放进自己碗里,慢慢的吃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形?我如坠云雾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雪都封山了呢,我已经储备好粮食了,至少够吃到明年春天了。”

“你身体不好,一到冬天就出不了门,不然的话,我带你出去看看,山上的雪景美极了。”

“我和大夫讨了几个秘方,专治风湿呢,我已经配齐了药了,大夫说有点苦,可有的你受的了。”

“我教的学生都很乖呢,今天小梅送了蘑菇给我,你尝尝好吃吗?”

他一边吃一边说,不时的将菜挟进对面的碗中,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就象在演独角戏一样,对着根本就不存在的对手,自言自语的说着台词,作着表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我心碎欲绝,伤心的泪水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竟然把他逼到了如此的地步,我真是禽兽不如啊。

我伤他那么深,害得他抛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得不远走他乡,他却仍是一点也没怪我。

在这个小小的山村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默默的守着这份不会有结果的感情,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爱情,用自己的方式与心中的爱人相守着。

要是我没有找到他,他是不是就这样在这里生活下去呢,直到象一粒尘埃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世界?

爱一个人,真的可以爱到如此的地步吗?

我觉得我很爱纪君泽,可我的那份爱,和云烁对我的爱比起来,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渺小,我自认不能为纪君泽默默的付出这么多,要不然我也不会轻易的放弃了对纪君泽的爱情。

我一直坚持一对一的情感,想与依风两个人相守终身,这种想法就真的那么正确吗,我第一次产生了质疑。

如果这种相守是以云烁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我和依风还会有幸福吗?

我不觉得看过今天这幕,我还会视若无睹的继续和依风过甜蜜的日子。

云烁就象一根刺一样,会时时的来提醒我和依风,我们的爱情是多么的残忍。

而云烁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再不感动的话,我就真不是人了。

面对着这个用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生命来爱我的男人,我还能狠心的再给他一次伤害吗?

也许桃花说的对,他们都想开了,我也应该想开了。

“我都糊涂了,知道你不能吹风,又忘了放门帘下来。”云烁放下碗筷,过来放门帘。

还没走到门口,整个人就呆住了。

不信,讶异,震惊,狂喜,我从不知道,一个人脸上会同时出现这么多的表情。

他抬起手,狠狠的咬了一口,手背上立刻肿起了清晰的齿痕。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微笑着说。

“啊,请进,请进。”他习惯性的回答我,意识却仍未收回来。

我一迈步,踉跄倒地,站了这么长时间,腿又没知觉了。

云烁抢上前来,把我抱起来:“你的腿?”

“没事,受了点伤。”搂住他的肩膀,不经意的扫过他的头发,心中又是一阵刺痛,他的鬓角已经染上了白霜。

“我饿了。”我轻声说。

他颤抖着,将我放到他对面的凳子上,低低说:“先等会吧,我再添几个菜。”

“别忙了,这点就够吃了。”我止住他,端起了饭碗。

云烁也默默的坐到我面前,继续吃他没吃完的饭。

“蘑菇很好吃,你也尝尝。”我挟了一片放到他碗里。

他将蘑菇和饭一起送进嘴里,眼泪却流了出来。

那泪珠,一颗颗一粒粒,如子弹般,将我的心打的千疮百孔。

离后别情

安慰的话,劝解的话,都无法说出口,我实在不知道面对这深情厚意,面对这痴情泪水,我该怎么办。

无论我怎么做,心中的痛都无法减缓哪怕一丁点。

云烁只是默默流泪,没有哽咽,没有啜泣,珍珠般的泪水,不断线的滚落下来,昔时美丽的丹凤眼,今日化作了流泪泉。

我的眼睛也有点酸,却不想在这相逢的时候,与云烁相对而泣。

“把门帘放下来吧,风挺大的。”我轻轻开口。

云烁站起身,将门帘放了起来,却在门口背对我站了一会儿。

再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

“你在哪住呢?”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红红家。”

“你自己来的么?”

“嗯。”

他低头沉吟半天:“红红家挺挤的,你搬过来住吧。”

“好。”

“我去跟凤英嫂子打个招呼,你有东西要搬过来吗?”

“就有几件衣服。”我又从怀里掏出二百两银票:“把这钱给她吧,人家救了我,还请大夫给我看病,就当医药费吧。”

他接过去,又看了看我,弯腰将我抱起来,放到了卧房的炕上,又抻开被子,给我盖好。

看着他这么仔细,心口又微微的酸痛起来。

“我去了。”将一切弄好后,他转身走了。

我靠在墙上,打量着这间屋子。

屋子很旧,但收拾的很干净。

半截窄炕,两床被子,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是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嗯,还漏说了一样这屋子里最名贵的东西,就是桌子上那架琴,正是在美人坊云烁染红了琴弦的那架。

除了家徒四壁,我实在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云烁的这个家。

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又不会打猎,只靠教书挣几个钱,可想而知,这生活过的有多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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