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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貘(7)

从手指开始一点点冰冷的发麻,渐渐蔓延到半个身体。千夕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附在自己身上,但是那阴冷尖锐的气息,让她直觉的知道不能把这个气息带到悠野和家人身边。

她回不去了。

也许一直以来在悠野身边太过安逸,才让她大意的以为自己可以跟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如果小心些,她本该知道不能跟叶若和凌胡去不入之山。她想起小时候,每次在黑夜里看见诡异的东西,害怕得不敢呼吸。可是每一次那个毫无灵感的同胞姐姐都适时出现。

自从在悠野身边,她什么也看不见。

――――― ※ ※ ※

巫家的大长辈们再次聚集在一起,距离上一次聚集,也就是巫燏召唤出貘——不,应该说被貘召唤之后,已经过了两年。

“要不要动用宗家的人?这一次的事情关系到黄泉之门,只有巫家实在……”

“还不到时机。”巫爷爷打断了大伯父,巫家的古训不能破,不到无法可施,不能惊扰宗家。“子桐。”

“什么事,爷爷。”

“依你看现在的巫燏能够处理这次的事情吗?”

“……没有定论。只有她一个人恐怕不够,但是……”

所有人都明白巫家200年来唯一个特例就是巫燏。巫家所有的守门人都必须能够召唤出幻界的妖兽——貘,但是只有巫燏,只有她是被貘召唤的。她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无人可以预料,当然,前提是她能够抛开那些恐惧的话。

巫燏已经明白自己的命运,跑是跑不了了。巫家虽然是个家族,但实战力不强,流青又灵冷感,帮忙是不指望。而且,宗巽也失踪了。

“净水,咒符,无妄珠和纸灯。带齐了就上路。”

巫燏用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看巫子桐,就算不是亲生的,好歹也养了十几年不是,至于这么急着赶她去送死?

“看什么看,快去。”

“……悠野哥陪我去,成吗?”

悠野还没有开口,巫子桐斩钉截铁的回答:“不行!”

……以前每次都可以的啊。巫燏有什么想法都摆在脸上了,子桐叹口气,“你要去的不是一般地方,那里是黄泉。在人间飘荡的多半是没什么大威胁的游灵,没办法靠近悠野身上的气,可是对于一定程度上的怨灵来说,悠野充满阳气的灵魂就像美味的大餐一样……你要他陪你去吗?”

“……不了。”

巫燏认命的背上背包出门,巫子桐突然叫住她,“小燏。”

“嗯?”

“……宗巽……没什么,去吧。”巫子桐欲言又止,她看着巫燏出门,知道此行凶险,可是巫燏应该不会有事……因为他……不会伤害巫燏的……

不能说。即使巫子桐心里已经感觉到了这一次事件背后的人是谁,也不能说出口。

他守了地府之门八年……八年来凝望着地府,远离阳间的生活中,他究竟在想什么。

巫燏带着貘走进地府之门,在门口点燃了纸灯。古式的纸灯笼发着朦朦的光,让周围看起来更加诡异。

活人进不了地府之门。那盏灯叫阴魂灯,巫子桐没敢跟她说。

脚下像泥浆一样湿粘,下坡越走越深像进入山洞般黑暗。像这样乌龟速度走下去要那一年才走得到?肩上的貘倏然消失,巫燏的身体剧烈的一震,再抬起头时已经变了眼神。

“真是乌龟。”

它拎着手中的阴魂灯,向前一窜便行进了十几米,不停的往更深的地方去了。

****

这里好冷……头好重……

凌胡觉得在这里好像已经失去了时间感,头脑一片混沌,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那4个人……死了吗?自己也会死吗?恐惧感经过长时间已经渐渐腐蚀神经,觉得自己的神智越来越不清醒。

……那个地方……好像很好。到那里,是不是就轻松了……她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像是被吸引过去。可是她的手,突然被人拉住。

“别过去。”

好熟悉的声音……凌胡一惊,回过神来,等她看清了拉住她的人,神智才真正清楚了,一直以来被恐惧感堵住的眼泪,哗啦啦涌了出来……

“……千夕,千夕——”她哇一声哭出来,抱住冷千夕。在这个时候看见熟悉的人,简直就像见着天使一样。

****

……人不在这里?

“巫燏”越走越深,四周都是嶙峋的黑色石洞,脚下的泥浆像是活着的,不安分的涌动。

眼前的竖着数个锥形石柱,其中四个石柱上分别被泥浆缠绕着四个女孩,是一高的校服。“巫燏”仔细看了看四个人的脸,没见过。那个叫……叫凌什么的女生哪里去了?

还是先把这四个人弄出来。

“巫燏”的眼睛一点点变成了亮金色,无数肉眼看不到的气流翻滚着涌向石柱……咿——没反应。“巫燏”皱皱眉头,果然自己对付鬼怪还行,对那些有实际形体的东西……嗯,交给巫燏好了。

眼睛瞬间变回正常的颜色,巫燏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一脸茫茫然的看着四周——这里是哪里?!

她突然明白了,一把抓住肩头刚想躲起来的貘,“又是你!你又随便用我的身体是不是!?”

谁让你跟乌龟一样。

貘连看都不看她,露出一副很鄙视的目光。

巫燏丢开貘,还好那家伙算懂事,没有弄灭纸灯。她看看周围,明白貘为什么换了她出来,她用手指着四个石柱,“你是说,让我一个人救她们四个??”

……救她们是没什么……要怎么把四个昏迷的人弄出去?

巫燏看看貘,它却一副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不予理睬的神情。

摸了摸完全没办法画咒符的地面,巫燏把纸符分别贴上石柱,选中四根石柱的中心点,将无妄珠按进地面的泥浆。真浪费,被黄泉的泥弄脏,以后都不能用了。

巫燏后退几步,让貘回到自己肩上,念动咒文……

****

黄泉的土,地狱的泥。

那本是门的深处安静沉睡的东西,一旦碰到人间的空气,就变成毒物。

地府之门常年散发着溷浊的沼气,一点点,一点点吞噬着吸入者的内脏。

泥浆在土里射出的金色的光芒中变得僵硬,渐渐裂纹,变成碎块。四个女孩倒了下来,巫燏上去摸了摸她们的身体,冰冷虚软,恐怕只是活着而已……

貘从她的肩头跃下,从泥里掘出无妄珠。原本有着珍珠般光泽的半透明的珠子已经变得悔暗。它把珠子交给巫燏,也好,虽然变成这样,交给阿姨看看有没有办法净化。

只是这四个人怎么搬出去呢?

巫燏蹲在她们旁边毫无办法,身边突然响起一个男生的声音,“要帮忙吗?”

巫燏吓得跳了起来,愣愣的看着这个男生,黄泉之门怎么会有活人!?

…………他真的是活人?

一想到这点巫燏从头皮到脚趾都瞬间冰凉,怕得一步步后退,没有看到貘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眼睛又变成了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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