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套洗漱用具。
再打开一个,是一床被子。
都是给本我初心的东西。
沈曦不是明白她的想法吗?为什么又把本我初心的东西送到这里来了?
想起沈曦孩子至上的论调,唐诗明白了她的用意。
食盒是放在最后面的,唐诗拎起来放到桌子上,里面是简单的四菜一汤。
碗筷却是三副。
唐诗默默的摆好碗筷,招呼儿子道:“小迎,快来吃饭了。”
床上的本我迎却还没有穿好衣服,只穿上了裤子,光着小膀子在床上拉开了架势:“爹爹,看,娘教我的梅花掌,厉害不?”
本我初心扭过头来看了唐诗一眼,又转回去对本我迎道:“厉害,等以后,爹爹教你更厉害的好不好?”
唐诗赶紧低下头去,她那三流的武功,在他这个武神眼里,自然是不够看的。
本我初心给本我迎穿好衣服,叫唐诗道:“娘子,我身上湿,你把小迎抱过去吃饭吧,我先换身衣服。”
唐诗走过去把小迎抱了过来放到了椅子上,她则走到门口,看向外面的弥漫雨丝。
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响起,这让唐诗觉得有些世事无常。
以前的时候,他们是夫妻,这种事情,司空常见。
而现在,她竟然有一种想要出去躲避的心情。
若不是外面在下雨,她早就出去了。
“娘子,来吃饭吧。”
直到本我初心叫她,唐诗才慢慢回过身来。
本我初心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到了本我迎的旁边。
见她转过身来,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齐齐给了她一个笑脸。
他们父子两个,长得可真象。
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本我初心殷勤的给唐诗和本我迎盛好饭,递上筷子。
本我迎牵着本我初心的衣袖,再次撒娇:“爹爹,你喂我好不好?”
“当然好了,来,宝贝儿子,张嘴……”本我初心二话不说,放下自己的筷子就去喂小迎。
小迎吃了爹爹喂的饭,高兴的小眼睛都眯起来了。
“娘子,你也吃。”本我初心也挟了一箸菜,放进唐诗的碗中。
唐诗放下碗筷,淡淡说道:“你先带小迎一些日子,明天我回觅君山住几天。”
本我初心慢慢收回筷子,垂下眼眸,良久无语。
直到已经咽完了饭的本我迎催促他挟菜,他才又伸出了筷子,只是手抖的厉害,一块肉片挟了三次也没挟起来。
“要我怎么样,你才原谅我?”他的声音,很轻,微带颤音,好象被人误拂的琴弦发出的声音一样。
“原谅?你陪我孩子的命来,我就原谅。”唐诗的声音,冰冷的如同寒冷的冰川。在冻伤别人的同时,自己也在冷的哆嗦。
本我初心低下头去,用手捂住了眼睛,很快,有水珠从他的手指缝间冒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从手掌下传来的道歉上,沉闷苦涩,带着鼻音。这一声声的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在向唐诗说,还是在向那个未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说的。
唐诗再也忍不住那巨大的悲伤和心底的怨恨,她站起身来,冲进了瓢泼大雨中。
118
唐诗一向是沉默的,也是习惯隐忍的。
好多事情,她觉得不必总挂在嘴边。
心里有,比什么都重要。
就比如,她以前曾经那么的爱过本我初心,她也从未对本我初心说过。
她总觉得,就算不说出来,本我初心也应该知道。
无父无母的孤女,当得到别人一丁点的关心和温暖时,那种感动,是从内心里真正升腾出来的。
在她伤病无助时,是本我初心救回了她,给了她体贴的照顾,一饭一食,一衣一袜,无一不是他送到她手里的。在不知不觉中,她的目光开始追随着他。
别人都说她冷冰冰的,可又有谁知道,她的感情炽热的如同岩浆,一旦爆发出来,就再也没有收回的余地。
不是灼热冲天,就是灰烬满地。
唐诗伫立在冰冷的雨中无声哭泣,泪水混着雨水,很快模糊了她的视线,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了,就如同,她未来的路,一样的,让人茫然,让人看不清。
他抱着风缠月喊“月儿”的时候,唐诗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
他夜不归宿的时候,唐诗觉得自己的心正在被一刀刀的凌迟。
他追随风缠月而去之后,唐诗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当他抱着受伤的风缠月在她前面疾驰时,追在后面的唐诗,已经心如死灰了。
再多的感情,也经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再深的爱恋,也激不起那无澜的死水。
爱情,已经死去了。
一双有力的胳膊将她拥入怀中,本我初心紧紧的抱着唐诗,埋首在她的肩膀上,呜呜痛哭。
那个消逝的孩子不止是折磨着唐诗,也在折磨着他。
那是他的骨肉,那是他的孩子。
它没来得及长大,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没来得及看一眼它的爹娘,就那样在他的错误下,匆匆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两年中,他何尝不在后悔,不在煎熬。
但那又有什么用?
那个小小的婴儿,就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鸿沟。
用一条生命为代价犯下的错误,不是轻易就能得到宽恕的。
倾天的大雨,可以洗掉地上的尘埃,但人间的错误和罪恶,又该用什么去清洗呢?
中岳国似乎进入了雨季,不是阴天,就是下雨,太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
这种天气,明显不是赶路的好日子,在沈曦的一再挽留下,再加上沈曦确实也快到生产的时候了,唐诗没有走成,继续留在了剑神山。
她没走,本我初心自然也不会走。
本我迎很高兴能有父母同时陪在身边,天天腻在本我初心身边,他快乐的象一只小小鸟。
本我初心四十多了才有这么一个儿子,对本我迎是万般溺爱,不过在练武问题上,他并未放松对本我迎的管束。已经错过了两年,本我初心不想让儿子再错过一辈子。
而唐诗和本我初心,关系却越发的微妙。
唐诗一如既往的冰冷,本我初心却如同在水边捉鱼的猫一样,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总是远远的看着唐诗,没有再靠近一步。
两个人之间,似乎竖起了一道高高的墙。
这边是死寂,那边是悔恨。
沈曦这一次的生产,十分不顺。
随着生产的临近,她的腹痛越发的明显。
不管是在吃饭还是在睡觉,那突发性的疼痛,总是毫无预警说来就来。
霍中溪紧张极了,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妻之痛的他,天天沉着一张脸,绞尽脑汁的想尽各种办法要保妻子的命。
整个太医院凡里能点得上名号的太医,整个京城凡有点名气的大夫,全被他召来了剑神山,各地的妇科圣手,也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剑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