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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遇而安(78)

为了见南生,我一次又一次的立于朝堂之上,帮狄浩轩在背后出谋划策。

不管起因如何,事实上却是我一直在随着狄浩轩的脚步前行。

自杀之前还不明显,不过从医学馆成立以后,我发现自己已经在逐渐适应这种生活了。

我在慢慢习惯和狄浩轩的朝夕相对,特别是在有了狄明辉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象以前那么僵持且冷硬了。

我也在慢慢习惯医学馆的教学生涯,甚至已经从中找到了乐趣。

而且,我也在习惯自己皇后的身份,就象这次瘟疫,我首先想到的是宁国的局势,然后才想到苦难苍生,最后才想到自身安危。

我在心中苦笑,原来,在不经意间,我已是随着际遇,自动适应了生活。

如果苏风华一去不回头,再也不来找我,那么,我是不是就会逐渐的没了脱离皇宫,离开狄浩轩的念头呢?

我知道自己不是要强的人,也没有激烈的个性,不会风风火火的大吵大闹,也不会执执着着的宁死不放。

要是苏风华真的不来的话,那么,那么十有八九,我会最终适应现在的生活,在这种淡淡漠漠中,随狄浩轩终老宫中。

想及此,我生平第一次,讨厌起了自己这种随波逐流的性格。

如果真是这样,对南生,对苏风华,是何其的不公!

直到破马关近在眼前,我才将自己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然后嘲笑自己一番,命都已经快没了,还想这么乱七八糟的做什么,等有命回去再想吧。

破马关是一个不大的镇子,它吏属于文山县,是到现在为止最靠北边的疫区。

它的北面有一条宽宽的河,将宁国南北分开。

就好象长江一样,在全国版图上横着一隔,于是有了江南江北之分。

这里的知府很理智,当地爆发第一例瘟疫后,第一时间下令把破马河上的桥都断了,只留下一条能通行,还派了重兵把守,许进不许出。

这样才将这场瘟疫拦在了破马河以南,及时制止了它在全国蔓延。

我们到达破马关的时候,文山县知县、大小官员和两名太医已经跪在城门口等候了。

还好没有聚集太多的人,只他们十几二十个。

要知道,越人多的地方,瘟疫传的越快。

“恭迎皇后娘娘凤驾。”一干人跪倒在地。

“各位请起吧,灾难当前,无需多礼,病情紧急,且先回城吧。”虽然有些虚,但还是少不得客套两句。

知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文绉绉的,有些瘦弱,看他的样子,很难让人看出他能有断桥封路的魄力。

“城中死者甚多,下官恳请娘娘领了军士在城外驻扎,明天下官送几个病人过来,娘娘请在城外诊治。”知府言之凿凿,好似颇有道理。

我却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瘟疫的传播,不是靠一座城墙能挡得住的。

如果老天真要让我丧命于此,那么呼吸间没准就吸进点病菌去的,何况,我诊脉必须是要和病人接触的。

不过谨慎期间,我还是将带来的三万精兵留在了城外驻扎。

自己带了几百亲兵,进入了破马关。

城内一片萧条。

家家关门闭户,店铺全部关张,满城鸡犬不闻,街上静无一人。

惟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街上没有死尸。

知府给我安排的地方是一所极大的宅院,我们几百人住进去绰绰有余。

这所宅院周围,树木房屋全部砍掉拆毁了,留出了三百来米的空地,这应该算是个隔离带了吧。

一安顿好,我立刻叫两名太医过来,询问病情。

两名太医我认识,一名叫张文远,一名叫卢自臣。

其实对这次瘟疫的症状,我已经有所了解。

这次瘟疫来的急为迅猛,它的主要症状是腹泻、呕吐、溃烂、高烧,并伴有剧烈头痛,而且传播速度相当快,比流行感冒快多了。

两位太医将整个疫区的情况向我汇报了一下,病情远比奏报给朝廷的要严重,用十室九空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太医们和各地自愿前来的医生使出浑身解术,也只是稍微控制住了疫情的蔓延,仍没有找出解决的办法。

有些地区,被迫之下,开始屠城了。

十几年前的一幕又在重演,我听后,心中越发沉重。

在自然灾害面前,我们的力量是这样的渺小,这样的无能为力。

“娘娘,这是这次自愿前来的大夫的名单,他们的专长也在后面一一列出了,您有需要,尽管叫他们。”张文远太医递给了我一张纸。

我接过来扫了几眼,果然写的相当详细。

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我的眼神一顿。

眼睛再往下一溜,我的心脏停跳。

在这个名字下面,还有另一个让我朝牵暮挂的名字。

卫晨。

苏南生。

卢自臣太医还向我介绍道:“娘娘,别看这位小大夫才七岁,医术相当了得……”

我听到自己冷森森道:“请卫晨和苏南生进来。”

两位太医退下,我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牙也咬得格格响。

苏风华,你真对得起我,真对得起南生,你就是这么养儿子的?!

竟然让他来这种地方!

你不知道死亡离这里有多近吗?

一时间,我怒火冲天。

外面脚步声响。

我稍微平息了一下心情,向门口望去。

门帘挑起,却是苏风华那挺拨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眼前。

卫晨

苏风华就那么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眼光流转处,蕴彩流丹。

二目相对之际,仿佛已经辗转经过了万年时光。

然后我听见了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苏风华但笑不语,一伸手,从他身后拽出个小小的人儿来。

我的南生!

南生拽着苏风华的手,眼睛骨碌碌的四处张望。

啊,我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宫女呢,我说南生怎么没叫我娘呢。

“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们下去了,只剩下安桑一个人。

安桑就象个幽灵一样,站在黑暗的角落里,一脸漠然的看着我们。

这个人,只要没人对我不利,她是不会动的,忽略她好了……

屋里没有别人了,南生这才冲了过来,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娘……”

我抱起南生,我的儿子真是长大了啊,沉得快要抱不动了。

南生用软软的小嘴不停的亲吻着我,快活得象只小鸟。

我攥住儿子的小手,放到脸颊上。

南生淘气,弯起手指,故意在我脸上搔来搔去。

一只大手伸过来,抓住了南生调皮的小手。

苏风华看着我们母子二人,眼波温柔似水。

南生看看我,看看苏风华,幸福的只会傻笑了。

苏风华将南生抱过去,解放了我被压酸了的胳膊。

“想我没?”这句不正经的话一出来,就把所有的温馨气氛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