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吉他,自弹自唱,歌声带着几分天真几许深情:“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泪的青春……”
所有的人不再喧哗了,都从窗子里探出头来,静静的听着他行云流水般的演唱。
我们两人一夜成名。
他成了浪漫的代名词,而我则成了幸福的代言人。
多年之后,我不止一次的问自己。
那时的少年,哪去了?
那时的誓言,哪去了?
是不是都随那烛光,远去了?
结婚以后,我们为了生活开始奔波。
两个人都为了美好的家庭去奋斗,但在奋斗的过程中,却忘了彼此的初衷。
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爱着爱着,就疲倦了。
明明两个人都没有出轨,也没有在感情上背叛对方,可就是没有热情了,没有激情了。
曾经努力过,曾经挽留过,曾经想要改变过。
可感情就象江河入海,流过去了,却再也流不回来了。
于是渐渐的不明白爱情了,也不相信爱情了,最后对爱情绝望了。
如果没有南生,苏风华没有机会。
我既舍不得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会为了失望透顶的爱情交付自己。
我不会爱上他,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让彼此产生交集。
可世事难料,偏偏有了南生。
为了抗拒一时的寂寞,我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一丝牵绊。
而这一丝牵挂,就象一个小雪球,在雪地里,越滚越大。
于是,苏风华来了。
于是,这一世我又有了情感的纠结。
曾经听过一首歌这样唱道:如果我是梁山伯,一定放过祝英台。
听到的时候,不由问自己,如果我是梁山伯,会不会放过祝英台?
问了半天,没有什么答案。
感情的事,我分析不来。
我一直在想,如果梁祝没有双双化蝶,而是祝英台真的嫁给了马文才,那么这个三角关系到底该如何处理呢?
梁山伯一介文人,无力对抗马文才,他抢不回祝英台。
祝英台固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她拗不过事实,事实就是她已经嫁给马文才了,而且必将在那个封闭的院子中待一辈子。
那么梁山伯和祝英台该怎么做,才能正面现实,获得幸福?
我思索好久,终于还是觉得祝英台应该放手。
既然自己已经没有幸福的可能了,那就不要再拉扯着梁山伯一起牺牲了。
两人无法见面,在时间的流逝中,祝英台的影子可能渐渐被淡忘。
梁山伯也可能会再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子,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生。
那就这样吧。
如果我是祝英台,一定放过梁山伯。
可是真的决定要放了他,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呢?
欺男霸女的马文才亲吻着我的后背,身体紧紧的贴着我。
“清颜,你终于是我的了。”低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几许满足。
我闭着眼,假装还没醒。
他自娱自乐的又抚摸了我一会儿,见我实在是没反应,当真相信了我还在睡觉。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唤了宫女太监给他梳洗。
临走前,还在我的唇上印下几个吻。
一丝泪水从眼角滴落,我用这泪水,向自己的昨天说再见,向苏风华说——再见。
反抗过了,争取过了,当一切都无法改变这结果的时候,我只能如落叶逐流水,随遇而安。
但这随遇而安却还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索性随了狄浩轩,在这个囚禁到死的牢房中,日复一日的等着一个男人的宠幸。
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恶梦。
和无数的女人争一个男人,一生只围着这个男人打转,如果有一天他的恩宠不再,那么等待我的惟一结局仍是囚禁到死。
想想就觉得可怕,也觉得可悲。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也是我无数接受的生活。
另一种就是抛弃这肉体,给灵魂一个自由,让灵魂在时间空间的流中,再去随遇而安。
飘到哪里,就在哪里重打旗鼓另开张。
最坏的打算,不过是魂飞魄散,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早就厌倦了人间悲喜,彻底消失也不算是件坏事。
以前看过那位言情祖奶奶的一本小说,具体是哪本忘了,写的什么故事也忘了,只记得其中有一首小诗。
当美丽不再美丽,
当诗意不再诗意,
当幸福已像火花般闪过,
当未来只剩下丑陋空虚,
那就只有……安详的沉沉睡去。
……
如此也好。
只不过马文才说他那么爱我,而且我又受他“关照”颇多,是不是捎着他一起上路呢?
我开始勤奋了。
皇宫图书馆里的医书全部让人搬了来,我夜已继日的抄录。
我想把那些未见过的知识全部抄下来,送给我的南生。
就算是,我给他的最后纪念吧。
我知道我是个自私的母亲,我不应该就这样半路丢下南生。
活下去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可以偶尔看见南生。
可这机会,却要用我的一生煎熬去换。
我想放弃。
自私就自私吧,人总会在一些时候自私一些的。
南生要怨我,就怨吧。
我教了他医术足以谋生,苏风华教了他武功足以自保。
即便我不在了,他也应该能养活自己了。
想到此,我边笑边流泪。
“歇会吧,这些书又跑不了,这么急着抄做什么?你喜欢,就放在这里天天看,不用还回去。”狄浩轩抽走我手的笔,替我合上书。
我摇摇头:“这些书放我这,太浪费了。”
我觉得自己好象又回到了和老公相处的日子,同桌而食,同床而眠,偶尔也谈几句,偶尔也□行房。
可彼此间就象隔了层纱,薄薄的那层东西,挡住了一切。
狄浩轩也觉出了我的不亲近,他努力的想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我却象一块千年寒冰,他再如何的热情,也不足以将我融化。
如果生在平常人家,狄浩轩算得上是一个好丈夫。
对妻子有着足够的耐性和疼爱,可以毫无怨言的付出,而不要求同等的回报。
可他偏偏生于这帝王之家,而且,他想要的这份爱,是强取豪夺来的。
是他的不幸,也是我的不幸。
“我想南生了。”
“过些日子吧,我安排一下,好不好?”他半阖着眼,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我的小腹上轻揉。
“最近很忙?”我不自在的动了动,将后背留给他。
他将我往后拖了一下,让我整个人偎在他怀里:“五猎军节节退败,朝堂上动荡不安,天天看他们吵架,烦死了。”
“程将军不是很厉害么?”北方的守护神这次怎么如此不堪,不应该啊。
“有情报表明他勾结前林国的三王爷。”
不会吧。
镇守边境二十多年的将军会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