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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遇而安(14)

呵呵,我苦涩自嘲。

我的做人,就如同我的婚姻一样,失败的一塌糊涂。

夕阳西下,行人回家,倦鸟归巢,孤独的,是窗后那个愁人。

脑中有一个念头飞快闪过,在这电光火花中,我抓住了它,不禁哈哈大笑。

现在,我不是就有个告别孤单的好机会吗?

孩子!

不恋爱,不结婚,就能有一个陪伴自己,让自己不再孤独的亲人,这真是美妙至极的事情。

这个孩子又没有父亲,他只能属于我,全心全意只属于我。

嘿嘿,哈哈,这样是再好不过了,老天爷对我真是不薄啊。

我放下愁容换笑颜,胸中郁闷一扫而光。

把药一泼,据案大嚼。

明天收拾收拾东西,回家,生子。

苏风华

我的小家在一个很偏远的小镇子上,名字也很土,叫石山镇。

全镇人口不足千余人,贯穿整个城,不过二十来分钟。

还是几年前,我偶然游历经过这里时,买下了一小座房子,来放地图和病例的。

三间房,一个不大的院子。

几年没回来,院中的草都长到膝盖那么高了。

屋子里倒还洁净,看出来陈嫂倒是常来打扫。

陈嫂是我雇来打扫卫生的一个孀居的寡妇。

这次回来,打算常住,我不得不好好整理一下这屋子。

请人清了院子里的草,全种上药草。

拆了旧瓦,全换上黑青青的新瓦。

桌椅板凳,换。

锅碗瓢盆,买。

衣裳被褥,做。

……

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房子,自己一砖一瓦挣来的家,心情是格外的爽。

本来没打算再行医治病,有一次陈嫂得了妇科病,苦不堪言,我忍不住帮她看了看。

没料想,她好了之后,就四处张扬。

慢慢的,邻居有病就都来找我了,后来镇子上的人也就都来了,后来稍远点山里的人也都来了。

我还是没离得了这个老本行。

不过怕引来太多求医的人,我选择了隐姓埋名,改名顾叶,毕竟这次回来,主要是生孩子的,不想搞得自己那么累。

和以前相比,我现在可轻闲多了。

这个镇子人少,时常几天都来不了一个人。

这样我就有了大量的空余时间。

这些时间,正好用来整理这些年的病例。

重复的全部扔掉,常见的,疑难的,没治的,奇怪的,各自归类,抄录成册。

关于自己诊脉的知识,也都写了下来,还洋洋得意的起了个名《方寸之间》。

有人说怀孕很辛苦,我是一点也没觉得。

该吃吃,该睡睡,该看病看病,该捣药捣药,一点都没耽误。

这个孩子很乖,没怎么折腾我。

一开始我以为我吃药把它吃傻了,天天按着手腕一个劲的诊啊诊。

经过一再确认,我才肯定,这个孩子本性就安静。

在一个花开似锦的日子里,我家添丁进口了。

一个小男孩呱呱坠地。

看着这个漂亮至极的小家伙,我那个郁闷啊。

长得一点也不象我……

如果人的相貌按年级来排名的话,我勉强算大学一年级,这个小家伙,估计得是博士级的了。

这绝对是我这一生最最郁闷的事了,生了个儿子,长得不象我。

我都想哭。

当我第一次抱他出门的时候,镇子上的人都说:“顾大夫,这谁家孩子啊,真俊啊……”

打人犯不犯法啊!!!!!

想了两个月,我给他起了个非常有意义的名字,南生,南边生的。

顾南生很乖,不管对谁,总是一副笑脸,惹得这个镇子上的人都疼他疼的不行。

每个人看见他,总要掐掐他那红扑扑的小脸蛋,他也不恼,仍是笑岑岑的。

每次逛街回来,他的小被子里总会塞满各种吃食玩具。

顾南生相当聪明,对医药很有天赋,才一岁多就认识好多药草了。

八成是因为怀他的时候,我吃的药太多了。

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熟读医经药经了,四岁时就能象模象样的给人诊脉了。

看着小小的家伙一本正经的按着人家的脉门,真是让人觉得可爱又好笑。

病人们也都是熟人,很爱逗他,一来非得先让他给诊诊脉。

看得多了,他倒也能诊对几回。

我大感欣慰,看来我的医术,是后继有人了。

于是更加刻意的培养他在这方面的才能。

顾南生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学着开方子了。

当然,最后我得把关的。

看着他开的方子,我只能说天才这东西,还是有的。

我开的方子一贯过于保守,这与我谨慎的性格分不开。

而顾南生的方子,总会有出新的地方,于平凡处,来点出奇不意。

我不得不赞叹,这个小家伙,天生是吃这碗饭的。

南生也曾向我要过爹爹,我说你爹爹被阎王找去喝茶了。

他问我他爹爹的坟在哪,为什么我们不去烧纸。

我说你爹爹客死异乡,尸骨无存。

他问我那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

想起无缘再见面的父母,着实让我伤感,不知我惨死后,父母会伤心成什么样。

不由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这可吓坏了顾南生,从那以后,再也没问过这种话,也再也没有找过爹爹。

后来我带着南生回了一次玉莽山,先生年近七十,已老态龙钟,不过精神还好,白白的胡子都长到胸口了,很有一副南极仙翁的样子。先生看了南生,很是喜欢,竟然将他珍藏了多年的一部孤本史书给了南生。我照例给先生留下了一些强身健体和常药,但愿先生可以在这世上多逍遥几年。

在天佑家外面徘徊了好久,终是没有进去找他。后来从同窗那里打探到,天佑早就进京当官了,而且已成亲。

我独自来到当年分别的地方,青青柳枝依旧,长长的柳堤仍是长的没有尽头,但堤上,却再也没有当初的两个少年了。

我和天佑,在人生的河中,终归还是改流分道,越来越远了。

看来我们的缘份,在那天,尽了。

“天佑,再见了。”我轻叹一声,牵了南生的手,毫无挂牵的离开了这个盛放了年少时光的地方。

神恩寺依旧是香火缭绕,而且还形成了个庙会,我们赶到的时候,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挤了好久,才到了那二十座坟前。

有好些人都在这里烧纸,上面烧化的纸灰都把坟头埋住了。

我这次也随了次潮流,和大家一样,烧了香烛纸马。

南生没见过这种场面,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一切。

我给他讲这些坟的由来,讲怎么被他们当成山神,小小的家伙笑的咯咯的。

母子俩相依为命的感觉真好,我发现当一个女人有了孩子以后,有好些事情都可以忽略,心中眼中,就只有这么一个心肝宝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