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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遇而安(110)

狄浩轩的病虽然好了许多,但大多数时间,他还得接受着内力治疗,上朝之事,仍得由我暂摄。

前途一片乐观,我开始计划如何抽身。

这天上朝完毕之后,有两位官员有密事要奏,我把他们请进了小书房。

那间小书房就是以前狄浩轩醉酒,还挂着他父皇画像的那间。

由于觉得那画像有点问题,从那次后,我是再没进过这房间。

不过今天事情有点特殊,这个地方最隐密,我就带他们进来了。

奏完事,他们退下了。

我坐在椅子上,思考问题。

小书房光线不好,这个地方说来是让皇帝议事的时候休息用的,但基本上就是个用来商议秘事的密室,为了更加严密,留的窗子就不太大了,虽仍有太阳月光能照射进来,但总归不太亮就是。

我看了看墙上,老皇帝那副画像仍在,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的原因,倒没有什么异常。

靠墙西边,几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我走过去翻了翻,无非是治国安邦之类的,我没什么兴趣,又都放回去了。

当我扫到书架最下面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自杀以前曾问过狄浩轩张天师对他说了什么,狄浩轩当时怎么回答我的?

他说先给我看样东西,我一看就明白了,那样东西在他书房的暗格里。

他的书房,应该是指这间小书房了吧。

暗格就在书架最下面一排哪本书的后面,这个我是知道的。

我蹲下身,将最下一排的书全都拽出来。

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暗格从书后面现了出来。

我轻轻拉开,里面有两个不大卷轴。

我将这两个卷幅拿了出来,这两个卷轴不大,大约筷子长短,用红丝线绑着,看来保管的还挺仔细。

狄浩轩说这东西我一看就明白,不知道里面画的是什么?

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我能一看就明白,而且还能入了画的。

我先打开一幅,这幅画是一个女子的画像。

淡绿纱衣,执笔坐于案前,似乎是在写字。

看了看模样,竟与我有七八分相象。

我仔细端详一番,直到看到耳垂上的那颗小痣,我才敢肯定这女子就是我。

不怪我迟钝,是这画像和真人,终归是有差距的。

看惯了照片那百分百的一样,对画像,我还真有些看不太准。

这画一看就不是专业人士画的,线条不是很流畅,下笔有些硬。

不过对我的体貌特征把握到如此精细,除了狄浩轩,不做第二人想。

我啧啧称赞,还真不知道,这个脾气暴躁的家伙竟然还会画画,都说画画能陶冶人的性情,我怎么没见他的性情有多好啊。

画像右上角题了一首小诗,笔迹也是狄浩轩的:“凰凤分离,鸳鸯失群,昭昭日月,磊磊我心,上穹碧落,生死相随。若得天幸,吾妻来归,白首相伴,不弃不离。”

我看了看日期,赫然是我离宫去破马关后的第三天。

一股酸酸的感觉涌上鼻腔,眼里瞬间有了湿意。

我可以想象得到,那时的狄浩轩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画这幅画的。

心痛,悲伤,愤慨,绝望,还有一丝夫妻团聚的微小梦想。

孤灯下,烛光里,他用不太熟练的笔,将早已牢牢刻划在心上的人,一笔笔跃于纸上。

是一种记忆,是一种回想,抑或是相思成灾的慰藉。

我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这幅画背后那颗深沉炽热的心,那么重,那么真,我所能给他的贫瘠不堪的感情,根本承载不住这份深情厚爱。

没有刻骨铭心的痛,我们不会懂得什么是爱情,不会记得那曾经为你哭泣为你欢笑的那个人。

狄浩轩用他所有的爱,给了我狠狠的一击,让我尝到了无可奈何的痛。

纵我再薄情寡义,见到了他的如此激烈又痛苦的爱,怕是再也无法拍拍手将他忘在脑后了。

抽抽酸楚的鼻子,我轻轻将这幅画卷起来,又用红色丝线绑好。

如果知道这幅画中画的是我,如果知道他会在上面写如此情深爱重的诗,我是宁错过,也不愿打开的。

打开了,就如同打开了狄浩轩深如海洋的感情。

在那滚滚爱潮面前,我该如何保持全身而退的镇定?

怕是走,也走得不再潇洒了吧。

将这幅卷轴放到一边,我拿起了另一个卷轴。

打开,还是不打开?

打开了,万一还是一幅讲情述爱的画,我看了,必定又多一份苦楚。

可不看的话,万一错过了什么,也是一种遗憾。

我抚摸着那个卷轴,心中犹豫不决。

从烦恼中抬起头来,我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到了天空中间,马上就快中午了。

要是再不回去,狄浩轩就该让人来叫我吃午饭了。

我又低头看了看那卷轴,心一横,牙一咬,不就一幅画嘛,怕什么。

我飞快的将那根红丝线解开,将画卷慢慢展开。

瞬间,我的呼吸急促起来,眸子凝缩如针,脸色苍白如鬼。

画上的人,长发飘飘,细眉淡眼,带着温和的笑。

赫然是————前世的我!

没有人能够描述出此时我心中的巨大的震荡,即便是用天崩地裂,火山海啸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出我心中震惊的万分之一。

这不可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

我是借尸还魂的,这个秘密我连南生苏风华都没说过。

而且,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从未借用过半点那个世界的先进知识和技术,我知道每个世界的发展都有它一定的规律,我努力的不让自己使用那个世界的科学,生怕会打乱了这个社会的发展进程。

我如此的小心,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让狄浩轩看出我的来历了呢?

而且,他是怎么知道我前世长什么样呢?

就算是做了个最神奇的梦,他也不应该梦到我上辈子的样子啊。

我疑惑丛生,思虑如潮,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让我难以接受的,超脱了我理解范围的诡异事件。

画像旁边也写了几句话,仍是狄浩轩的笔迹:天不怜之我怜之,天不佑之我佑之,天不惜之我惜之,天不爱之我爱之。

我的天,听他这话的意思,他竟然连我上辈子的惨死都知道!

不可思议的玄术

我象游魂一样飘进凤坤宫,火辣辣的阳光再热,也无法温暖我骨子里的寒冷。

我一直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也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来历,却原来,这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灵魂在内,早已经□裸的摆在狄浩轩面前了。

我站在他面前前,声音很飘忽的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狄浩轩半靠在椅子上,在等我吃饭,略为苍白的手指夹着筷子,笨拙的想将筷子用单手在手掌上转个圈。

“知道……什么?”声音仍是有些不成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