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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遇而安(11)

我叫人小心的控制着火候,一边留心着病人的情况,别真的一个不小心,成了大蒸活人了。

过了半小时,从熊皮上慢慢渗出了黑点,就好象流出了黑色的汗珠。黑点越来越大,越凝越多,慢慢变成了黑色的小溪,一会儿功夫,桶里就成了一汪黑墨汁了。

这是在吸毒,通过高温蒸气,将人体内的毒蒸出来,再用药材,将毒吸进熊脂内,再通过熊的身体排出来。

说白了,熊的作用就是个传导器,传入热量,导出毒素。

我凑近熊头,仔细听里面的动静,过了好久,才听见里面的人长长的出了一口闷气。

马上叫人把熊拽出来,把里面的人放到床上。

这人身上倒是一些黑水也没有,皮肤倒是越见白皙,和熊脂一般。

拿出金针,快速插入他的十指指尖,然后叫他们用内功,从脚心开始往上沿着经脉输入真气。

身体里的残余毒气还很多,他们输通的过程很慢,直到换上第四个人,才怦的一下将左手小指上的金针逼了出来,随着金针出来的,还有一道黑色的毒水。

十二个人轮流用力,整整一天一夜,才终于将十根金针全部逼了出来,清尽了体内的残毒。

等到结束时,那十二个人全身就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都出透了。

运功一结束,我赶紧拿出一丸药,放进那人的嘴里,然后,就坐观天命。

好在老天保佑,这人的命也大,等了两天两夜,他终于救过来了。

虽说人未清醒,但能无意识的咽药喝水了。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来看这杂书也是有用的,这方法,就是我偶然从一本志怪小说里看到的,稍加改进而已。

看来志怪小说也不全是胡诌乱写的,有些东西也是有一定根据的。

攻克了一个大难关,我心里十分高兴。

找村民要了一小壶酒,又找来一碟花生米,一小碟凉菜。

就当对自己的犒劳吧。

我刚摆好,却被最年轻的那个下人看见了,不知道从哪又弄来一盘酱牛肉,给我摆桌上了。

我笑笑,道了谢。

他还嘟嘟囔囔的:“顾神医,你就天天吃这东西啊。”

“错了,我可不是天天吃这东西。”

“我就说嘛,这东西,我们府里的下人都不吃。”

什么叫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我算是知道了。

想就此教育他一番,后来想想他家自挥霍,与我何干?

可没人要我当这免费的教师。

于是对他笑了一下,且吃自己的。

我知道自己的个性有些懒散,有些惫赖,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淡。

也许换了好多人,可能就此嘲笑他一番,说他不知道民生疾苦,然后再旁征博引,大发议论,于国于家于人全都批判一番。然后再对我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大肆讨伐。

可惜我没那么热血,也没那么愤青。

我总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事来说些什么。

阶级的不平等,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有。

我说几句,也不可能改变这一现实。

石落水面寂无声,做那无用功,不如多治几个人来的实在。

我吃完饭后,夜已暮,估计差不多病人也该醒了,我亲自在病房里守着。

让他们去吃饭了,只留了两个人在外面守着。

我又摸上了那位少爷的脉,满意点头。

不错,不错。

总算象个人脉了。

看来,是无大碍了。

也许是睡热了吧,那人出了一头的大汗。

扯过条手帕,帮他擦了擦。

这才发现,这人长得居然不错。

脸如刀削,鬓若纸裁。

好一副威严相貌。

只是不知道,睁开眼睛会如何。

是不是目似寒星,眼带杀伐?

那就是绝配了。

轻起身,拿起本书,倚到桌前慢慢看。

一时,屋内寂静,只有我翻书页的声音偶尔响起,倒显得分外的清晰。

书是这里一位山民收藏的,以前他爷爷行过医,到他这辈已经荒废了,却留下一本书。

前些日子治好了他的病,他拿来给我看的。

却未料,倒是本难见的书。

这本书,可算是毒经了。

里面记载了各种毒药以及解毒的办法。

大多数我都已经见过用过,可还有一些我却是从未听过。

可见学海无涯,学无止境啊。

越看越入迷,越看越欢喜。

我眉飞色舞的浸入了书的世界。

偶一回头,却发现床上那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头雾水的盯着我看呢。

我微微一笑:“恭喜阁下,捡了条命。”

他一楞,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谁?”

声音洪亮,中气十分。

我断定此人肯定没事了。

“我是大夫,有什么事和你的手下说吧。”没有功夫和他废话,我起身打开门,喊门外站着的人。

呼啦一下,几个人都闯了进来,围着那人问长问短。

没我什么事了,此地多留无意。

告知他们这些天服些什么药,该注意些什么,我就不再管他们了。

我照料的都未必有他们仔细,还是不要扰了人家大献殷勤的机会才好。

于是我继续给村民们看病了,这里病人多,我也忙得不可开交,没几天功夫,早就把那些人忘到脑后了。

海边人很苦,也很易得疾病,下海本就是个危险的职业,每每遇到大风大浪,全船人会命丧海底,就是有生还者,也是伤痕累累。可能也和这里的人总吃海鲜有关系吧,一些流行性疾病很是盛行。由此导致了我的病人源源不绝。

我尽量给他们每个人都看看,这里地方偏僻,没有几个大夫能到这里来行医的,即便是走方郎中,也不会来这种油水不厚的地方。

花前月下

“顾神医,我家少爷有请。”

少爷?忙晕了头的我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是谁来。

那个解西鹤兰的实验品啊。

“有什么事?”我看着眼前的这几位病人,人家等半天了,实在不好让人无功而返。

“小人不知。”

“我手头上有病人,今晚吧,我过去一趟。”

“是,小人这就回去禀告少爷。”那人恭恭敬敬的走了。

也不知有什么事,莫不是好的不彻底?不能够啊……

等病人都走光的时候,已经有夜里九点多了吧。

拍了拍沉重的头,才想起来还有个约会。

让人家等了半宿,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顾得收拾了,忙不迭的去赴约。

这里的夜分外的宁静,没有夜市喧哗,没有人声鼎沸,只有海风吹过,带来若有若无的海浪声。

夜色如水,一轮弯月静静的挂在天边。

紫棉花开的正盛,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也不知道是因了这月色,还是这花香,还是累极了的原因,我觉得自己走路都是轻飘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