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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8)

回忆着她所知的梓家少爷,腆鑫靠在椅子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心中波澜不止。

“腆鑫……”孜祁坐到腆鑫身旁,担忧地看着她。

腆鑫深深叹了口气:“快三十年了啊……”

孜祁苦笑:“是啊。”

以前的腆鑫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当然,并不是说这样的腆鑫有什么不好,不过从正统意义上来说,曾经的腆鑫才华横溢信心十足,还有野心。那才是一个能成事的人该有的表现。

现在的腆鑫,依然才华横溢,依然信心十足,但对生活,却只抱着舒服就好的态度,不需要华贵,不需要他人的认同。

腆鑫的转折点就是梓家。就像她告诉涟的,那确实只是个很简单的故事,复杂的是她内心的感悟。

曾经的腆鑫,以得到梓家的认同为荣耀,一心想要进入梓家,站在驽佑域的顶端。可是当她真正进入梓家后,无数的束缚,无数的身不由己却瞬间击碎了她的野心。

那个时候腆鑫才发现,自己所谓的野心,不过是一点点虚荣心,甚至是无可无不可的虚荣心。比起被别人认同,她似乎更向往自由舒心的日子。然后她又遇到了孜祁,遇到了她的爱情。未来生活的轮廓似乎一下子便清晰了起来,真正想要的东西腆鑫也终于找到了。

于是就在梓家决定赐予她冠以梓姓的荣耀时,腆鑫拒绝了,拒绝了达到顶峰的最后一步,也拒绝了与梓家联姻,甚至放下了她已经到手的所有权利。

完完全全地退出梓家,牵着孜祁的手,开始她新的生活。

与釉沁认识是在腆鑫离开梓家之后的事,而无论是釉沁还是柔席,都跟那个高高在上的家族扯不上关系。梓家会提出想要让他们的小少爷在这里借住几天,腆鑫当然不会认为这只是抽签抽到的后果。

是冲着她来的吗?

离开梓家的时候,当时还不是梓家家族长的棋戎对腆鑫道:“你永远也不会再回到梓家了吗?”

腆鑫不知道这位少主对她是什么态度,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是的。”

棋戎:“那么你会跟梓家为敌吗?”

腆鑫:“不会。”

棋戎:“无论如何也不会?即使梓家刻意针对你也不会?”

腆鑫感到背上全是冷汗,咬牙:“我相信堂堂梓家不会为难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

“无名小卒?”棋戎意义不明地笑了,“就算是吧,腆鑫,你很有能力,不过我最希望你具备的能力却是审时度势。”

腆鑫:“我不会让梓家失望的。”

*******

腆鑫到现在都还记得,说完那句话后,棋戎看了她很久,然后留下一句‘我拭目以待’便转身离开。

那个时候开始腆鑫也就知道了自己再没有退路,她这辈子都能安于平淡自由的生活那最好,否则梓家不会给她半点生路,在棋戎继任成为梓家新一任的家族长后,腆鑫更是明确了自己的位置。

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梓家的掌握之中,所以她才想离开驽佑域,也所以当她发现她不能很快地适应驽佑域外的生活时便立刻选择了回来。

因为腆鑫知道只要自己没有异动梓家便不会干涉她,但她不能确定如果她被环境迷失了心神,完全失去了自保能力,梓家会不会干脆彻底消除她这么个没用的隐患。

想离开,又不敢有过大的动静。驽佑域人要适应外面的环境本来就比其他域的人要困难得多,腆鑫根本没有那个心力来一边小心梓家,一边安排好离开驽佑域之后的生活。

于是只好乖乖待着。认涟作女儿的时候不能说没有存在想要给自己找一条退路的意思,不过后来一直平稳的生活也让腆鑫渐渐安心了下来,也认为梓家已经不在乎她了。

直到去年涟和浣的婚礼,直到绯提醒涟要注意梓家,腆鑫才猛然醒悟,梓家是不会真正不理会她的,任何对梓家有威胁的存在他们都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否则梓家又怎能存在这么多年。

放下的心又一次提起,即使涟反复安慰她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结果的,即使她也相信以塞没那么简单,可是她比涟,比孜祁,比这个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梓家,她不能不担心啊。

“我是不是害了涟?”腆鑫喃喃地问。

孜祁拉她靠在他身上:“别这样,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腆鑫苦笑:“如果不是我,涟早就离开驽佑域了,即使留下来,即使跟浣结婚,那也不会引起梓家的注意,是我太自私了啊。”

孜祁:“还没有肯定梓家这次来是为了涟。”

腆鑫:“如果是找我他们不会让一个半大的孩子来的。”梓未溪,只比浣大一岁而已,当初她离开梓家的时候,这位小少爷甚至都还没有出生。

孜祁抱着妻子,只能苍白地安慰:“别怕,总会有办法的。”

*******

听了腆鑫讲述的她在梓家的详尽版的经历以及即将到来的梓家小少爷的性子,涟看看被心里负担压得快窒息又对她面露深深愧疚的腆鑫,看看歉疚而又祈求地看着她的孜祁,看看心疼老朋友又担忧儿媳的釉沁和柔席,最后看看沉稳地表露支持她的浣,涟挠挠头,很无奈:“我说,这件事有必要这么严肃吗?”

腆鑫扯了扯嘴角:“恐怕是比你相信中的要严重。”

涟呼出一口气:“好吧,那干娘你认为梓家能做出什么来?”

腆鑫:“梓家是驽佑域绝对的尊者。”

涟:“只是在驽佑域罢了。”

腆鑫揉了揉眉心:“这样一个尊贵的家族,即使在驽佑域之外,别人也得给他们三分面子。”也就是说要堵死几个小人物是轻而易举的。

釉沁:“涟,你真的有把握对抗这样一个家族吗?”

涟很干脆:“我没有。”她一个无权无势无钱的三无小市民,对付一个家族,还是一个大家族?别逗了。

腆鑫:“我知道你的信心来源与以塞,但就我所知以塞只是个孤儿院,也许里面有几个颇有背景的人,但他们会为了你而得罪梓家吗?”

不是她不相信友情,这几年涟跟以塞的联系本来就不多,在腆鑫看来他们肯事先提醒几句就已经很顾情谊了,但为了这份情谊而端出整个家族那是不可能的,没有谁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

涟柔和地看着腆鑫:“我承认,我对梓家的了解很少,我也承认,以塞所谓的背景所谓的影响力——如果现在有的话——那更多的也是在灵术界,不太可能威胁得到梓家。但是,干娘,请相信,这份情谊比你想象中的要深。那些家伙,要得到他们的认同很难,可是当他们已经把你当作了他们中的一份子,外人想要动你,那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看着长辈们惊疑的眼神,涟笑了:“我跟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一年,到驽佑域后我跟以塞联系时候不多,就算联系也常常是跟我的父母联系,可是时间并不能决定感情的深浅。对有些人来说,要不要认同一个人,往往第一眼就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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