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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吟(32)

“你为何据婚?”江璇沉默许久,终究是问出了口,手不经意地转动先前摆在桌子上的那个茶杯,眼盯着上面的青瓷花纹。

江奎不以为然,轻蔑一笑:“郡主以为为何?”

“果郡王府和建宁王府向来友好,我父王与你父王将你我亲事早就定下。再加上你骄奢淫逸,好色如命,常入烟花之地。而且对我……”江璇纵然直接,此处也不好将话说出口,正在踟躇。

“小郡主长相秀美,若是平常按照小王好色的脾性该是喜欢你还来不及是不是?”江奎接口,视线再不敢落在江璇身上,她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魔力,总是在不自觉中散发出来,那种其他女子没有的独立与坚强,不是在一朝一夕间能够建立起来。

江璇抬眼看着他,手停了动作。

“那你为何还……”

江奎将笑容收起,忽而变得严肃。又拿起一个杯盏,摆在桌子正中道:“像这样的杯子我现在要多少有多少,但如果只认定了一个,今后其他的恐怕再也不会去追求了。你明白吗?”

他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茶壶道:“小王生性自由自在惯了,你江璇郡主是果郡王的掌上明珠,若是嫁给小王,一日两日都可。就是长久下去,小王怕是会疯了。那时候若是怠慢了郡主,造成果郡王府和建宁王府之间的隔阂,小王岂不是罪莫大焉?”

江璇听得这话,先前凝住的眉头松了开来,像是解决掉了一件极为难的事情。站了起来背着手对江奎道:“既然你有自知之明,本郡主就不多话了。”她绕了江奎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知不觉间他们也都长大了,江奎长相确实不错,身材魁梧,一身俊朗气质,如果除了这寻花问柳的毛病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夫婿。

不过——即使如此,自己也未必会对他动心吧……

江璇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人影,那人身材消瘦,立在江边,慢慢回头,却是清风的模样。

“江奎,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嗯?”江奎一下子愣住,但很快从对面的人的眼中读出了她的意思,“小王知道,这样对郡主对小王都是好事,何乐不为?”

“门口那俩人好像看见了我的容貌,现在只是迷晕了他们,余下的给你解决。”江璇离去之前将问题抛给了江奎,惹得后者嘀咕。

“我说你这小郡主真是……”

江奎无奈摇头,走出门,果见那两个侍卫东倒西歪地瘫在门口。无奈只好便扒了他们的衣裳便招呼暗处的孔五吩咐道:“把这两个人丢到妓院,别弄太好的地儿,然后叮嘱里面的姑娘好好‘照顾’,多给些银子,让她们住嘴。”

孔五行礼:“是。”

等到事情完毕之后,江奎索性趁着月色坐在院中,静静地看着那一轮月,眉头蹙着,没有松开的迹象。

与璇儿这门亲事必定是要推的。皇帝早就对两个王府心有怀疑,若再在这时候联合,恐怕要受到皇帝的打击,到时候王府势力受挫,倒霉的只能是两王府。而且……

江奎的手慢慢收拢,捏成一拳,上面的青筋凸起。

而且,她并不喜欢自己……

江璇出王府的时候自己带来的两个侍卫已经在守候多时。什么话也没有多说,骑上骏马,扬鞭,正要飞驰。却忽而顿住,回头瞧了那“建宁王府”四个大字,愣愣出神。

“郡主,发生何事?”身边的侍卫见她出神,以为有事没处理干净,担忧着问。

江璇看了他一眼,并没回答,将鞭子狠狠甩了下去,那马受到刺激,高叫一声,将力量都爆发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驰。

因为已经是大半夜,街上无人,江璇将马策的极快,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却愣不想街角拐弯忽而冲出一架马车。江璇迅速拉紧缰绳,那马车车夫似乎也想让马车停住。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却不知从哪里溜出一节木棍,将那马车车轮死死卡牢,这才免去了一场祸端。

江璇顺势抬头看那木棍飞来的方向,却只见一个人影掠过,心里虽疑惑但显然已无追究可能,于是作罢。

“小郡……小姐可有受伤?”后边的侍卫才追上来,他们看见了江璇的危险却因为距离无法救援,幸亏小郡主及时停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胆,竟敢冲撞我家小姐!”另一侍卫上前扬鞭就要抽,却被人喊住。那人声音低沉,在这黑夜里好不吓人。

“小民也是赶路,未曾想深夜上竟有贵人出没,眼下也没伤到贵人,希望足下高抬贵手。”

侍卫正要答话,却见江璇盯着那马车道:“你们后面装的是什么,为何用布罩住?”

“都是一些寻常货色,眼见着天气转冷,运送到北边的一些丝棉,给人家做棉被过冬用。”

江璇驾马走了几步,盯了那黑布许久,回头望了那人一眼,随后正过身,拉起马绳说:“走。”

侍卫得令,对着马车夫狠狠道:“下回小心点!”说完就跟着江璇匆匆离开。

马车夫心有余悸,惴惴不安对着身边的人道:“爷,刚差点儿吓出了魂。”

“怕什么,有爷在。”那人说话沉稳,回头望着江璇的背影,嘴边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爷,这回姑娘的货色都不错,想必能卖不少的价钱。”

“看来你的眼神还是不好使。实话告诉你,这批货色我倒真的看不上眼,勉强是能应付,但后来有一个却让我对这次交易有了新的筹码。”

“您是说——”马车夫在猜测。

“没错,就是寺庙里遇上的那一个,我可以告诉你,她恐怕会是我这一辈子买卖见过最好的货!”

缓步

“所有人其实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从你出生,成长,直到死亡。时时刻刻都在身不由己之中,我们所能控制的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事情。那么为何不将你所能做的都做好?”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黑暗之中,清风似乎能够嗅到那人身上的香味,像是薰衣草,清幽淡雅。

“你认为我能控制什么?”

“这不是该问我的问题,而是你自己应该去解决的问题。比如说,你为何来此……”

清风仰头,让微风吹拂着自己的面庞,淡淡开口:“续命。”

“那你现在又身处何处?”

这句话像一记铜锣重重地敲在了清风心上,那脆弱的心脏猛然一抽,似就在这一刻夺去了她的命。

“我现在何处?!”

猛然睁开眼,清风大口喘着气,却闻见扑鼻的恶臭,一阵恶心,将腹内东西统统吐出。

稍微好过一点儿,打量四周,一缕光线从周遭的破洞透出,刚好照到对面的女孩身上,借着微弱的光,清风知道了自己身处何处。

这是一辆马车,后边车子被改装过,扩大了许多倍,并且用黑布罩上,叫人看不见里面脸孔。马车颠簸地非常厉害,应该并非行驶在官道上,走的是山间小路。